长星理了理衣服,跟随传唤弟子出了石牢,来至法务殿正堂。
堂上正中,坐着个年约三十许的美男子,一身黑衣更衬的他气质冷冽,长星知道,这男子就是执掌法务殿的明性真君。
明性真君下手坐着掌门玄通真人,另有清扬真人与另一位神情阴郁的金丹修士坐在旁听席上,长星用脚指头都猜得出这神情阴郁的修士必定是孙真人无疑。
果然,长星刚一进殿,那人便“呼”的站起身,怒视着长星道:“就是你杀了我徒儿!”
孙真人本想来个下马威吓一吓,让她说话的时候掂量一二,可长星根本不理他,这是法务殿,长星就不信,堂上这么多人会由着他打杀自己。
玄通掌门见状,轻轻咳了一声,道:“孙师弟,稍安勿躁。”又看着孟长星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长星忙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地行礼:“弟子孟长星见过明性真君,掌门,两位真人!”
原本法务殿审案,是不需要这么大阵仗的,对于这种鸡毛蒜皮,明性真君根本没打算理,可一想到,当初是他亲自去揽月峰将人带走,又事关金丹真人,不露面有些说不过去。明性真君虽说人来了,却没打算干预,只将审案的事交给玄通掌门,玄通掌门也只好接了过来。
玄通掌门开门见山问道:“孟长星,那日论道会是在荟语堂举行,你因何会去观澜阁?”
“禀掌门,弟子是接到族姐传讯符相邀,约我先去观澜阁汇合后再去荟语阁。”长星不得不实话实说,但她从未怀疑过长虹,又解释了一句:“弟子和族姐只见使用的是最普通的传讯符,弟子怀疑那传讯符应该是被篡改了。”
玄通掌门点点头,“确实,法务殿已查证过,你那族姐并未给你发过讯息。”
见长星神情稍松,玄通掌门又道:“你将当时情况,细细道来。”
“弟子如约前往观澜阁,一进门就觉气息不对,急忙退出,谁料却突然失去意识,昏迷前,弟子看到一个人影。”
“可看清长相?”
“没看清,但是那身形,可以肯定是个女子,之后,我就昏迷过去,醒来时,就见那男弟子欲对我不轨,挣脱之后我就逃出了观澜阁,没想到那男弟子紧追不舍,不得已我动了手,却被紫霞峰陆师叔阻拦,我刚捡起刀,那男弟子却突然自己撞到刀尖上了......”
长星叙说完毕,便静静跪在当地。
孙真人面上有些挂不住,怒道:“荒唐!你这意思是我徒儿篡改了传讯符,故意加害你?”说着又上下打量长星一眼,冷哼一声。
孙真人这一冷哼,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长星没有说话,微微垂目,虽看不清神态,可那股镇静沉稳的气质倒将孙真人甩了几条大街。
玄通掌门暗暗点头,又示意一边的弟子,将几张记录比较全面的记影符激活。
随着那弟子的动作,大厅上空随即同时出现几幅画面,正是从各个角度记录了当时场景。
孙真人看着脸色微红,心内尴尬,可看到孙元浩惨死倒在血泊中,怒意又起:“元浩这模样,必定是受人蛊惑了!你给他吃了什么!”
“弟子当时昏迷,并不知他吃了什么,也不知他何时进来。”
“这个是孙元浩身上发现的。”明性真君原本半眯着眼打坐,此刻突然一扬手,将一个粉色小瓶抛了过来。
孙真人忙接住,犹疑地看了一眼,打开瓶塞放置鼻端一嗅,脸色一变,有些不确定的抬头看向明性真君,问道:“噬心虫?”
噬心虫是生在魔域的一种毒虫,可噬人神魂,多半都是魔门弟子用来修炼邪法,炼制丹药的,不过道门讲究天道平衡,是绝不准许弟子用如此阴损之物,因此,这噬心虫练成的丹药在道门一向被视作邪物。
如今却在孙元浩身上发现,几乎就是明摆着说孙元浩与魔门有联系了,一个整不好,万一被当做魔门细作,还要连累孙真人。
“我正要问你,孙元浩身上如何会有这魔门之物?”明性真君突然看向孙真人,眼眸黝黑,深不见底。
孙真人这下有些慌了,忙道:“这?这怎么可能?”又突然一指长星,道:“这必是那个妖女放到元浩身上嫁祸他的!”
“这是在孙元浩储物袋发现的。”明性真君淡淡道。
孙真人突然顿住,修士的储物袋只有主人身死,旁人才能打开,主人未死,旁人要打开他储物袋也不是不行,但那都是高阶修士针对低阶修士才能做出来的,这孟长星修为低于孙元浩,且孙元浩倒地之后,法务殿的人很快就到了,孟长星根本没有机会打开他的储物袋将这东西放进去。
长星倒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也不吱声,默默低头,如今情形,若能加把劲坐实了孙元浩是魔门奸细,对自己倒是大有利处,长星犹豫一下,又按下了这个念头,现在虽未查明幕后主使,可自己应该算是逃过一劫了,就看掌门一会儿如何宣判。
自几日前,和长星争执过后,陆澈心中一直气闷,发誓不再管长星的事,知道今日长星堂审,陆澈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径直来到法务殿,还未进去,就见清扬真人已出了大殿,片刻,又见师尊陪着孙真人走了出来,就知堂审已结束,心下着急,又暗怪自己小心眼,没有找师尊讨个人情,万一孙真人给师尊施压,师尊为了门派,也为了照顾孙真人面子,必定会严惩长星。
陆澈远远看着,孙真人面色似乎十分不愉,看师尊的样子应该正在安抚,陆澈只好站在一边等,心里觉得孙真人咄咄逼人,表情上不自觉带了些愤恨之意,不一会儿,孙真人终于恨恨地甩袖离去,陆澈这才急忙上前,唤道:“师尊!”
玄通掌门早就看见自家徒儿一脸着急,闻言点点头,漫不经心道:“澈儿,今日怎么有空来接为师?”
陆澈闻言,气息一滞,刚要脱口问出的话就不好问了,忙回道:“弟子刚好路过,顺路与师尊回去。”
玄通掌门憋着笑,淡淡扫他一眼,道:“徒儿有心了。”说着往前走,陆澈急忙跟上,哪知,玄通真人却突然回转身,笑道:“你是来打听那丫头的消息的吧?”
陆澈一愣,刚要摇头,玄通掌门已当先走了,陆澈急忙跟上。
好不容易回了洞府,陆澈亲手奉了茶,玄通真人喝口灵茶,笑道:“你回去吧,为师还有些事。”
陆澈期期艾艾,好半晌才问道:“师尊。”
玄通真人见成功把自己弟子逗囧了,心下大悦,笑道:“没事,那丫头没事,被判玄冰洞监禁一年。”
陆澈松了一口气,玄冰洞无非是气候恶劣了些,孟师侄心性坚韧,应该不难应付,正思忖间,就听玄通掌门又道:“不过,有些奇怪。”
“师尊奇怪什么?”
“我奇怪那丫头搅了清扬真人的法会,清扬真人不仅不怒,还很帮她说了些话,明性真君很生气不禁斥责了孙元浩,就连孙真人也吃了挂落,后来还是明性真君为了顾全孙真人面子,才判她玄冰洞监禁一年!”
陆澈一听心里一松,又问道:“孙师叔如何肯罢休?”
“他不罢休也没办法,谁让他那徒儿实在荒唐,身上竟然私藏魔门药物,再加上你清扬师伯一个劲地为她开脱,要不是顾忌孙真人,可能判罚会更轻。”
陆澈犹豫一下,又问道:“那此事到底是谁做的?”
玄通掌门摇头:“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又查了她的人际交往,也十分单纯,实在看不出是谁要陷害她,估计这本就是针对孙真人的,却拿孙元浩作伐子,那丫头只是倒霉,被无意牵连。”
陆澈听着心里的愧疚淡了一点,毕竟孙真人的人缘实在不太好,借着孙元浩给他添堵,也不是不可能,倒是可怜了孟师侄平白做受累。
长星听到宣判松了口气,淡淡应是,痛快地跟随引路弟子前往玄冰洞,不管如何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她所有身家都带在身上,因此也不用回去收拾,只是没能和长虹说一声,怕她担心。
法务殿弟子带着长星一路前行,沿山路向上而行,不过走了半刻钟,竟见路边草木有白雪覆盖,空气中寒意渐显,长星心道,竟不知紫霞门还有这样的地方。
转过一处山坡,就见有一名内门筑基弟子,在一处崖壁前打坐,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目光从长星身上一扫而过,对带路弟子笑道:“李师兄,又押人过来了?”
带路的法务殿弟子,笑着回应:“是啊,王师弟,这月是你值守?”
“可不?又轮到这苦差事!”那值守弟子说着,看向长星,“这是犯了什么事?怎么把个练气弟子送这里来了?”
“里面如今不是没人吗?上头的意思,让把等级调低一点,王师弟就快开门吧!”
姓王的值守弟子也不再废话,施法打开了入口了。
透过入口可以看到里面冰天雪地,狂风肆虐,隔这么远,依旧可以感觉到里面刺骨的寒意,长星冲他们略微施了个礼,转身一步跨进入口。
突如其来的狂风卷着雪粒扑打在脸上,长星急忙眯了眯眼,又运气周身灵气阻挡寒气,这风雪比想象的要厉害许多,修士本就寒暑不侵,可在这里即便灵气护体,也依然能明显感觉到寒冷。
长星看看周围满天满地的冰雪,心道,这里灵气倒是不差,一年时间,就当是闭关了,只是还得尽快找个地方扎营,即便有灵气护体,如果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估计很快就会被冻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