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清晨,一家位于东京湾边的建筑发生了恐怖的爆炸,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黑岩滚滚中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无辜的路人在倒在地上,曾经繁华的橱窗玻璃破碎,其中穿着昂贵服饰的模特东倒西歪,一半的东京都被卷入爆炸产生的黑烟中。
一块牌子在爆炸中高高飞起,在五公里外某个女子高中学校的操场上坠落,女孩们尖叫着,四散逃开,无人在意那块牌子上的内容:
“岩流研究所”
这是蛇岐八家的骄傲,由宫本家最出色的研究者宫本志雄一手发展起来的科研之所,汇集了家族中最出色的机械,电子,生物人才,他们那杰出的创意总是能给专员们带来惊喜,甚至不亚于卡塞尔的装备部。
而这科学殿堂坠落的始末,还需要我们将时间调回到今天清晨。
富士山旁的一家温泉旅馆中,安德正泡在汤池中,旁边昂热瘫在池边,不时拿过旁边装着清酒的被子小酌一口。
“我们接下来去哪?”昂热问道。
“去岩流研究所,”安德活动着肩背说道:“我们没法去到暗河的下游,那就从研究所查起,这些年鬼的研究都是宫本家在负责。”
在昨天晚上,几人在那条地下暗河中见到了不计其数的尸骨,他们于无数年前就被鬼齿龙蝰吞噬,只留下那坑坑洼洼不成样子的破碎尸骨,向安德几人证明着他们曾经存在过。
地下河的情况并不适合这只上有老下有小的队伍探索,安德在证据面前选择了暂时离开,转而寻找另外一条途经解决问题。
“其实你有更简单的办法吧,”昂热笑着,炯炯有神的双眸盯住安德:“你这家伙总是这样随心所欲的。”
安德起身,开始擦拭着身体:“当然有,直接把你们几个送回米国,然后把东京湾沉海,但这样治标不治本,小梨子的血脉始终会有人觊觎,白王也总有一天会复活。“
“真是恐怖啊,巨龙都这样吗?”
“当然不,其实有更温和的办法,把卡塞尔执行部的人全调过来,然后枪毙蛇岐八家的所有人,这样或许东京就不用沉海里了。”安德穿着衣服,脸上满是无所谓的表情。
昂热笑了笑,他知道安德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不会这么做:“那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安德拿出一件深色的巫师袍,套在身上,衣服上用红色的颜料画出繁复的图案,花纹变化间幻化出巨龙的模样,那是安德给自己准备的战斗服:
“很简单,我在外面拉一帮人,楚家那两孩子拉一帮人,蛇岐八家再拉一帮人,三方就这样大混战,战到敢自称蛇岐八家的人全死光了,我的事情就结束了。”
昂热站起身,现在是早上五点,太阳刚刚从地平线露出一个小头,晨昏未分间,一切都是那样朦胧,昂热在清晨的寒风中尽情地展现着他那充满力量的身体,直到冷风将身上的水珠吹干。
“你老是穿得跟个古罗马时期的基督徒一样,”昂热看着安德的装束吐槽道:“我知道几个不错的裁缝,要不让他们给你做多几套衣服。”
安德对昂热的建议不屑一顾:“那种东西不过是人之间攀比用的,你要是想送我衣服,起码要用金丝混合魔法材料,配上各式宝石,做套我巨龙形态能穿的。”
“要求真高啊你,”昂热笑着将西装外套扣上第一颗扣子,又回到了曾经那个英伦绅士的样子:“那可比定制西装贵多了。”
说着,两人进到房间内,唤醒了还在沉睡的上杉越三人,趁着清晨的阳光,几个人准备去干一件大事。
在温泉旅馆的房间中,犬山贺呆呆地望着手上写着“龙王”二字的面具,不过几天功夫,他就从蛇岐八家的代家主变成了猛鬼会的一员。
犬山贺苦笑一声,将面具覆盖在脸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德的做法是在给蛇岐八家最后的体面,让他们能死在与鬼的战斗中,而不是像个罪犯一样被秘党枪毙。
“真温柔啊,安德先生。”
而另一边,安德与路梨几人正在吃着早餐,路梨和叔叔一样,换了一身宽大的法袍,娇小的身子藏在袍子里,让人看不出虚实。
这家旅馆的主人早已被安德控制,现在跪在一旁,沉默地端上精致的餐盘,等安德几人离开,他会忘记一切,然后去群马或者琦玉度假。
岛国在早餐方面毫无建树,或者说岛国压根没有早餐的概念,于是在吃了一顿充斥着煎鱼,味增汤与米饭的早餐后,安德带着满腔的怨气与睡眼惺忪的路梨向着岩流研究所前进。
岩流研究所是一栋看起来有些呆板的建筑,整栋建筑充斥着韦德·安德森式的对称审美,整栋房子自中间的大门可以被均分位两个差不多的部分,连研究所前的花坛与草坪都可以沿着中轴线对称。
不得不说,这栋建筑充斥着一种别样的傲慢,设计整栋建筑的人一定是个不懂艺术的暴君,在设计师欲哭无泪的控诉中将房子建成了这种样子。
“宫本家主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但一直对家族忠心耿耿。”犬山贺闷声闷气地说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打击太大,现在这个掌控岛国长达六十年的老人还没反应过来。
安德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家伙总把错误归结于个人,要我说整个岛国从根子上都有问题……”
“好了好了,”昂热出来打圆场:“这种事情等结束后再说吧,现在先解决问题最重要。”
研究所的围墙对于几人来说形同虚设,轻轻一跃便将其甩在了身后,此刻这座岛国混血种的科研圣堂还处于沉睡中,只有少数几个房间亮着灯。
“看起来他们比装备部的家伙生活规律不少。”安德打趣道:“那帮地精可不会这么早睡。”
让人奇怪的是,这间研究所的防御似乎有些松懈,安德一行人带着面具,穿着奇怪的衣物,却无人来查看,现在是早上六点,看起来这里的保安并无早起的习惯。
几人轻松进入研究所内,按照犬山贺的说法,宫本家主的研究室就在这栋主楼的顶层,进门处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雕刻着宫本家夜叉家徽的影壁上挂着岩流研究所的牌子,耀武扬威地向每个来人展现着自己的肌肉。
安德抽动了几下鼻子,大厅中人类的味道很淡,更多的是机械的润滑油与金属味,看起来研究员们还未上班,见到安德的举动,犬山贺低声解释道:
“宫本家主常年呆在实验室内,很少出门。”
“看起来这家伙和装备部的家伙还有些相似,”安德按动电梯,面板上的数字变化间,安德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我说,这栋建筑还有生物实验室吗?”
“生物实验室在另一栋楼,”犬山贺似乎有些不解:“前些年来我来参观过,应该不会有……”
就在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哪怕几人没有安德那样灵敏的五官,也感受到血腥味扑面而来,电梯内部似乎经历了一次惨烈的屠杀,黑褐色的干涸血迹如同野兽派抽象画般洒满了整个电梯间,看不清是血肉还是器官的东西黏在墙上,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好吧,咱们还是走楼梯好了。”安德耸耸肩,转身拉过路梨向着楼梯间走去:“咱们来得不是时候,看起来有人在电梯里痔疮发作了。”
“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是痔疮能做到的吧。”上杉越显然对安德的说法有所异议。
安德转过头,嫌弃地说道:“这里还有孩子呢,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上杉越的话被压在了喉咙里,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安德走上了楼梯,身后的昂热两人也跟了上来,犬山贺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安地抚摸着腰间的剑柄。
“看起来有人先我们一步找到了这里,”安德转过头看了看旁边的路梨,女孩很平静,多年在卡塞尔生活的经历让她并不害怕血腥:“等下我给明非发个消息,让他赶快撤离。”
“哥哥会出事吗?”路梨低声问道:“楚哥哥呢?”
安德笑着摇摇头:“明非那小子属蟑螂的,他绝对不会出事,那对双胞胎嘛,有可能出事……”
当安德说出这话时,他明显能感受到路梨的肌肉收紧了,便安慰道:“没事,理论上对方第一目标是你,毕竟白王是女性。”
后面跟上来的上杉越听到安德的话,点点头:“确实,按照我看过的古书,称呼白王都用的是‘她’。”
说着上杉越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到底是从哪知道这些东西的啊?”
后面的昂热也凑上来,严肃道:“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你这次的表现,简直就像未卜先知一般,你什么时候学了预言系的魔法。”
安德见状耸耸肩,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说道:“当年蛇岐八家派了精锐到华夏去,看过家族古书的可不少,只要一点小小的法术,他们什么都会说出来。”
听到这话,落在最后的犬山贺身子微微一颤,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又放下,最后还是把话咽到了肚子里,化作无声的叹息。
“所以说华夏现在可能比蛇岐八家更了解白王,还得感谢你烧了那些古书。”安德笑着回应道,身旁的路梨却拉了拉他的衣襟,向前示意道:
“叔叔,前面没路了。”
几人谈话间,已经来到了顶层,浓烈的血腥味让路梨有些不适,贴紧了安德的身子,昂热大踏一步,走上前去打开了安全门,露出其后掩盖的事物。
这扇门后原本是宫本志雄引以为豪的个人实验室,里面充斥着他醉人的思想与出人意料的设计,现在,这里已经化为了人间炼狱,人类的尸体四处散落着,他们的身体上充斥着咬痕,瘦弱的身躯上并无多少肌肉,看那副文弱的样子,很可能是研究所的研究人员。
一个人站在成群的尸体中,穿着一身德意志第三帝国时期的军服,听到身后的响动,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俄罗斯人的面庞,铁十字徽章与万字符在他的胸前熠熠生辉。
见到几人,男人笑着拍了拍手:“昂热先生,没想到是您亲自来了。”
昂热带着面具,手中悄无声息地握住了折刀,听到男人的话,便摘下了面具:“看起来你认出我来了,是因为我身上的西装吗?”
男人没有接话,而是环视着周围的几个人:“安德先生,路明非公子,前任影皇上杉越还有掌管蛇岐八家六十年的犬山族长,再加上盎然校长您,五个s级混血种面对我一个人,真是恐怖的配置啊。”
说着男人微微鞠躬,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情:“鄙人枢机主教汉斯,为诸位统治者送上来自‘太子’的祝福!”
男人似乎还想做些什么,但安德已经没有兴趣和他闲扯下去,魔力放出束缚邦达列夫的身体,对方的身体发出难听的嘎吱声,在瞬息之间被安德死死扣住咽喉。
“我很好奇,你又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安德的手指在男人脖子上掐出了血痕,但对方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用轻微的气息低声说道:
“我们只是为了进化,就像您一样,安德先生,”男人的脸色变得青紫:“你不在乎圣杯,但我们已经找到她了,马上,马上实验就会结束了。”
安德歪了歪头,毫不在意地说道:“这理由真是够烂的,宫本志雄是你们的人?他现在在哪?”
男人没有说话,他微笑着,声音越来越轻:“太子大人,向您问好,吾等道途上的先行者。”
话音未落,安德抬起头,冲天的火焰从岩流研究所的一栋副楼中爆开,整个实验室震动着,而那个被他抓住的男人,早已脸色铁青,失去了生命。
冲击波击碎窗玻璃,安德只来得及将几人护在身前,而此时,几人下方的楼层中,炸弹也逐一引爆,楼体晃动着,垮塌为废墟。
那日,岩流研究所在爆炸中化为灰烬,一切的罪恶都消逝在烟尘中,火焰与爆炸席卷半个东京,但这不过是这场灾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