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张漾分开后的当天晚上,我就去找我表哥。
黑人的事,只有我表哥才能够摆得平。也许是在游戏室里闷久了,黑人已经打了我无数个电话,可是我根本就不想接,我的脑子里只有张漾,我的嘴里只有香烟的味道,张漾的味道。我的心已经是吹皱的一池春水,再也无法平复。
为了拥有这一切,我要不惜一切代价。
我红着眼圈跟表哥说:黑人把我做了。
他看着我,问我:那你想怎么样?
我说:让他以后别再缠着我。
我正说着,就有人跑到里面来,说我男朋友在外面闹着要见我。我朝表哥耸耸肩,他出去了。
十分钟后,他进来跟我说:“搞定了。那小子白长那么高个头。”
我一惊:“你们把他怎样了?”我毕竟用了人家那么多卡,不能一点儿良心也没有。
“没怎么样。”表哥说,“反正不会缠你了,你放心吧。”
我第二天到学校,黑人见了我果然绕着道走,黑人的那帮小弟也是,见了我犹如老鼠见了猫,躲得飞快。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静。
当然,也有一点点寂寞。
我坐在教室的窗台上给张漾发短消息,告诉他黑人已经轻松搞定,问他何时可能开始第二项任务。他没有回我,以至于我上课的时候一直无精打采。
我的黑人的绝交让我在学校变得越来越孤立,三天后,我就看到黑人把手放在一个小女生的肩膀上在学校里招摇过市。他们都认为,是我被黑人甩了,我很满意这个结局,至少,我心里的愧疚会少一点。
与此同时,学校里越来越多人开始仇恨我。
有一天我课堂上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径直走到一个男生旁边把水从他的头顶浇了下来。那个老师是个20几岁的小姑娘,上班都穿着粉蓝粉红的套装就像只瓷娃娃。我曾见过她在“算了”里跟一个男人调情,那天晚上,她穿着最着最俗气的黑色的衣服,胸口那里露得低低的,像个妓女。
男生跳起来,女教师见我这样立刻尖叫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举起男生藏在文具盒里的小镜子扔到地上,镜子碎了,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然后我对他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准照我。”
回到座位之后我说:“老师你继续吧,别管那个流氓。”在全班的注视之下,我把头“咚”的放在书堆上面,装作安然睡去。
女生开始发出唏嘘的声音。这就是该死的职校的学生。一帮大嘴姑婆。我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心里那股气还没下去,于是我又把头抬起来,环视一周以后大声说:“有什么事发生了吗小姐们!”这一次大家都噤了声。
这还差不多。
校长于老太不断接到举报,她终于把我叫到办公室。当着我的面,她开始翻她的家庭联系簿,翻到之后她把手指点到我的名字,试图找到我父母的工作单位和我的家庭地址。
好半天她推推自己的眼镜,然后抬起头说:“你爸爸妈妈都在国外吗,那你跟谁住?”
我说:“本来是跟奶奶,有时候一个人。”
“一个人?”
“她常常打麻将,通宵不回啊。”
“你父母为什么不把你接到国外?”
“他们不要我了。”
“黎吧啦,我需要知道你的情况,请你配合老师。”
我从她的办公桌上捞起一支笔,慢慢地写了家里的电话。然后我用笔点点那张纸片,对她说:“你去找我家那个老不死的吧。”
我从于老太那里出来,就看到黑人的一个小弟。他怕兮兮地跟我说:“黑哥想见见你。”
“可是我不想见他。”我说。
“求你了,吧啦姐,你就去见见他吧,不然他会揍我的。”
“他揍你关我什么事!”
“打在我身上,还不是疼在你心里么。”小男孩油嘴滑舌地说。
我忍不住笑了。好吧,也许我也应该去见一见黑人,我欠他一个解释。不过我不能吃亏,于是,我约了黑人在“算了”见面。
晚上八点的时候,黑人如约而来,他穿得莫名的规矩,身上手上都没有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在我面前坐下,我递给他一根烟。
他的手在发抖,好半天才把烟给点燃,我们一直没说话,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开始流泪,然后,他趴在桌上开始哭,拳头一下一下地捶着桌子,象劣质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为了不让他当众出丑,我奋力地把他拖到酒吧后面的一间小屋子里,他过来抱我,我又奋力地把他推开。
“吧啦。”他流着泪求我,“你不要离开我,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没有用的。”我冷着脸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一直不碰你,就是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的,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黑人说,“我不能没有你。”
天,他竟然如此肉麻。
“黑人。”我走近他,对他说,“忘了吧,忘了我。”
他血红着眼睛,绝望地看着我。
有人过来敲门,我告诉他没事,并示意他走开。黑人把泪抹干,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转过头来,非常大声地对我说:“黎吧啦,你记住,我不是怕你表哥,我记得你说的征服,我还是会等你再给我机会,我会征服你。”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走掉了。
这是我和黑人相识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可爱,他的眼泪,他的信心,都说明他是一个汉子,并让我第一次对他心生敬仰。但是,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我喜欢的,是张漾那种的,这是天生注定的,谁也没有法子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