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的声音有点儿小,她认认真真地为自己辩解,就差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了:“真的什么都没有。”
车子拐了一个弯,驶进叶晚住的小区。沈渡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天采访的时候叶晚身上披的黑色西服,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语气冷淡地开口:“你跟我解释做什么?”
跟他解释做什么?
当然是怕他误会啊!叶晚刚想反驳他,又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软绵绵地靠着车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太没有杀伤力,沈渡丝毫没有接收到。
这次可能是看在她是病号的分上,沈渡下车给她开了车门。她还生着他的气,不肯让他扶,摇摇晃晃地在前面带路,他无奈地跟在后面。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层层往上升。沈渡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叶晚,伸出手想去试试她的体温,一双手却忽地伸了过来,遮住了他的脸。
沈渡:“……怎么了?”
“别抬头。”叶晚的声音微不可闻,她的手固执地摆在沈渡的面前,“电梯里有摄像头,不安全。”
沈渡的心一沉,安摄像头是为了安全,在她的眼里,却是不安全。
她的手很小,细长的手指挡在他的眼前,像无瑕的白玉。他透过指缝,能看到她防备的眼神。他暗暗地叹了口气,说:“怕什么?”
叶晚抿了抿唇,小声说:“怕你被别人看见。”似乎怕沈渡把她的手拿开,她又快速地说,“你别拒绝我的好意啊,沈渡,我太害怕了,我怕你也过不了正常的生活。”
沈渡垂眸,没有把叶晚的手拿开,只是一直看着她。她的脸太小了,只有巴掌大,化了淡淡的妆,眼神却非常坚毅,仿佛是一个在危险来临时保护心爱玩具的小孩。
如果换作平时,他可能会说一句幼稚,然后把她的手拨开,他是磊落的,自然不怕流言蜚语。
可是这次,他看着她,看了又看,还是没有狠下心。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叶晚回到家后,终于卸掉了所有的防护装备,瘫软在沙发上,几乎要睡过去。她懒洋洋地招呼沈渡:“你自己随便坐。”
沈渡打量了一下她家的陈设,典型的小女生的房子,不是很大,色调温柔,墙上挂着几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些晦涩的画,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明显没怎么用过。
他烧了一壶水,又拿了个抱枕垫在她的脑后,接着拿出纱布和医用酒精,把她袖子撩起来,小心翼翼地自她的颈部开始擦拭。她半眯着眼睛,脸色苍白,突然一笑:“看来找个医生男朋友很重要……”
沈渡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她又继续说:“至少轻易死不了。”
“我看你是不难受了。”沈渡一边说一边拿起她的另一只手,“话那么多。”
叶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声说:“我生病了嘛,生病的人最大。你不要因为见过的病人多,就不把生病的人当回事哦。”
沈渡擦得很仔细,擦完酒精后,又给她倒了杯水,试了试水温才递给她。她半靠着沙发,捧着水杯,水汽氤氲,她的眉眼模糊起来。
“你一直都这样吗?”沈渡给自己倒了杯水,问道。
叶晚晃了晃头:“哪样?”
“一直这么乖,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晚抿嘴笑,“嗯”了一声:“是啊,我一直很乖。”她顿了一下,身子往沙发里缩了缩,说,“我很少生病的。小时候跟我爸吵架,我生他的气,不想让他照顾,所以不许自己生病。后来长大了,我不想给我舅添麻烦,也不生病。再后来,我讨厌周南明给我请的私人医生,更不想生病了。”
沈渡笑着说:“你说不生病就不生病,给自己催眠吗?”
叶晚有点儿不好意思,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一”,说:“其实我是生过病的。感冒就不说了,狂吃药吧。发烧过一次,差点把自己烧傻,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后来呢?”
“后来,不是没死成嘛!”她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把杯子拿远了一点儿,对他露齿一笑,小虎牙露出来,“早知道你在医院,我就早点儿去医院了,说不定能早点儿遇到你。”
沈渡又给她倒了杯水,然后递给她,她非常乖巧地接过。他看了眼时间,今天他不值晚班,可以早点儿回家。他站起身来,还没有迈开脚步,手指就被她攥在了手心。他无奈地回过头,她的眼睛往旁边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明明是病怏怏的,偏偏让人觉得她扬扬得意。
沈渡开口:“放手。”
叶晚一脸委屈地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央求。沈渡被她这个眼神一扫,仿佛有什么一下子戳到了心窝,然后软绵绵地撞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别过脸不看她,声音却带了些许温情:“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