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四确实是动心了,他娶的是赵、荣的孙女,赵家是大家族,家大业大,内部纷争也多。卢四是护着赵家的定海神针,没有人敢对他这个现役军官不客气,可是这种大家族过日子也难免攀比,他媳妇已经带了一笔嫁妆过来,卢四也不能总是朝老丈人伸手,凭他的俸禄其实能过的很不错了,可是在赵家内部这小两口过的日子可是不怎么样,卢四要是一年多几百两收入,肯定能叫媳妇在家里扬眉吐气了。
“老子叫你就是和你商量,他们那边缺战兵,主要听说是能在接舷战时敢跳帮搏杀的好汉子。肯定有些危险,还得行船,老子想起来就头疼的紧,可是打仗老子从来不怕,打几年仗回来,几千银子在兜里,加上以后退役的收入和分红,嗯,老子到时候弄个庄子,养十个八子小子,那就对的起祖宗了啊。”
“你们也讲祖宗?”
“这他娘的不是和你们汉人学的嘛……”
卢四一时没有接话,两人继续抽着烟,篝火旁有不少人都在抽卷烟,将士们薪饷丰厚,卷烟不是太高档的也不很贵,有了这东西之后很少有人抽烟锅了,当然也还是有人抽烟锅,因为瘾大,烟锅的劲大,不象卷烟的烟丝很细,烤制过加了香料,老烟鬼们感觉劲力不足,也不很醇厚。
卢四看着海子里,戏水的人光着屁股陆续上来了,将士们在打闹,一般这时候下水的多半是新兵,老兵都是脱了衣袍在水边囫囵洗一把就上来了。
哪怕是现在还没有开打,这里毕竟就是战场,得保存每一分有用的体力才是。
果然有几个军官跑到水边,把那些不知好歹的新兵给吆喝了回去。
卢四把目光移走,看着大片的水光潋滟的湖面,大湖很美,如蓝宝石一般的纯净漂亮,他突然很有一种渴望,想看看所谓的比湖泊大一万倍十万倍的大海是什么模样。
可是卢四还是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出来打一场仗三个月足够了,了不起连驻守半年,要是去台湾,最少三年不得回家,对新成婚的小伙子来说,这是很难下的决断,哪怕是为了他的未来。
愿意赴台的军官也是很受照顾,薪饷增加,分红增加,另外就是升职更容易。
台湾需要更强的军官,更优秀的军官,现在那边已经陆续有新船下水了,更多的船只在建造之中。
近海商船,沿岸小型战船,浆船,移民用的改制过的福船,远洋货运大型商船,中型战舰,主力战列舰,纵帆船……
卢四身为军官,对这些事还是很清楚的,台湾行军司原本只有八艘战舰和十几艘武装商船,与荷兰人一战之后俘虏了几艘,加上自建的战舰陆续下水,荷兰人又出让了部份利益,这一段时间台湾进入了高速的发展期,其船只陆续下水,并且根据功能分门别类,对这些事军司高层是会向军官定期通报,意义就是在于有军官主动报名,或是被抽调到台湾那边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情况也不了解。
这也是孙敬亭去过台湾之后发生的变化,在此之前北方这边对台湾的情形不太了解,很多人想当然的认为台湾得到了大力的支持,一年一百多万的银子投下去,还有大量的人才调配过去,如果不是常威这个纨绔子弟无能,台湾早就该发展起来,并且回馈军司了。
这种情绪在军司财政赤字厉害的时候到达了顶峰,后来孙敬亭台湾之行以后,对说怪话的进行了严厉打击,并且调派了多名对台湾有情绪的官员往台湾去效力,时间推移之后,随着福建驿道的稳固,台湾的消息传递日常化之后,人们才逐渐了解到常威等人的不易,筚路蓝缕从无到有,真的是相当的艰辛困苦。
到此时军司开始加大对台湾的支持,那边的银钱是足够了,人丁也可以从福建和广东沿海补充,当然还有登莱和东江的辽民,更多的专精人才,比如研究部门,铸造人员,造船人才,还有陆军军官,干练精明的官吏和商业人才,这些都是由军司大力支持,在天津港和皮岛上几乎隔十天就会有船只往台湾去,除了带物资过去之外,就是大量的人才调配,包括军司高层都舍不得的人才,只要自己有意愿或是不抗拒,军令司都会把人放过去。
短短时间内,最少有过千名中层军官和官员被调到了台湾,这也使台湾那边的发展进入了超高速的状态,现在常威等人已经提起了建筑多座城池,成立多支舰队,并且在日本发展固定基地,以及在三年到五年之内进攻吕宋岛的各种计划了。
大发展也意味着大机遇,对很多人来说打察哈尔人象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在此之前人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敌人在,是草原共主大汗,蒙古人最后的大汗,也是其最后的希望。
和记在草原上的统治越来越稳固,大明那边也毫无办法可言,和记的安全有充足的保障,而张瀚也并未表现出对大明的急切心理,相反,有一些暗中鼓动急速攻明的军官受到了训斥,并且被调到不那么要紧的岗位上去了。
这一下军中有一种较为放松的气氛,当然人们也没有忘掉东虏,事实上如果不是考虑东虏的话,很多人都有一种、马放南山的慵懒感觉了。
军令司和高层则一再强调,未来不仅有仗可打,并且有很多大仗可打!
想到这一点,卢四弹掉快要烧到手指的卷烟烟头,对老钟道:“我还是留下吧,我还是喜欢骑马打仗。”
老钟也无所谓,原本拉卢四就是想多个熟人,对卢四的能力他也相当认可,如果要给一个军官当军士长,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卢四这个熟悉的军官。
不过就算给别人当军士长也无所谓,老钟现在四十出头,当了十几年的马贼,在商团军里也有四年多了,这么久的戎马生涯他对任何与军队和战争的事情都不陌生,并且如鱼得水,光是从这一点来说,他完全没有必要有任何的担心。
“我会去找你家老大和老三。”老钟又躺了下去,随意说道:“要不要带口信,要么带信过去也成,我想起来,现在大家都识字了。”
卢四疑惑的道:“你不会很快就走吧?”
“快了。”老钟眼半眯着,天气和暖,身上盖截军毯就能很舒服的在篝火旁入睡,成熟的老军人就是这样,能抓住任何一点时间迅速进入睡眠状态,老钟在入睡前最后说道:“对察哈尔人最快几天就能打响了,现在前哨已经和他们的外围的哨骑干上了,十天不到打完这仗休息十天半个月的,我估计就能接到调令了。”
卢四闻言微微一笑,最少老钟这种老兵对战场的感觉是很准的,到目前为止,卢四认得的所有军官和老兵都认为最多十来天功夫就能打完这仗,很多人认为这一仗会比打套部的时候更容易打。
察哈尔人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套部好歹还能正视现实,林丹汗和他的皇后们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相比较而言察哈尔人的战斗力比土默特人是要强一些,但强出来这一点对商团军人来说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商团军已经不是当年被卜失兔汗带着大军围在堡里的那支军队了,就算察哈尔人再强一些,从上到下还是很有信心迅速将其解决。
到目前为止,卢四感觉所有的部署都是针对防止察哈尔人大规模的溃逃而准备的,至于会战的安排,从上到下肯定都是觉得眼前这些中路军的主力就足够了。
并不算骄兵,而是根据大量的分析演算之后得出的结果。
卢四在夜幕之下快步回到自己的帐篷之前,他和几个连部的军官合住,帐篷很大,搭建起来很费功夫,卢四没有动手,只得把老钟送的烟掏出来,打了一圈,算是对大家的歉意。八壹中文網
“你跑哪去了?”张彦升从自己的帐篷走过来,对卢四道:“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进来说?”
“嗯。”
帐篷里很大,地上铺着油布,草原的草皮很软,但有很多草扎人,坐在草皮上还行,睡在草皮上就不是那么舒服了,铺上油布,讲究的再铺一层毛皮褥子,睡着就很舒服了。
也不可能热,草原夜间和白天的温差极大,能差到十度以上,白天叫人流汗的天气,到了夜间不盖被子能冻的人瑟瑟发抖。
张彦升是连指挥,不过也没有独立的帐篷,他和卢四得分帐篷睡觉,万一有夜袭什么的不会被人猛然一锅端了。
这也是防患于未然的规定,眼下这情形,真的不太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什么事?”卢四坐在自己的铺位上,随手拿起本书准备看。
既然已经当了军官,当然还是想要继续往上走的,中级军官到营级为止,往上的团级指挥得有更丰富的知识储备,高级军官肩负更大的责任,杨泗逊和任敬等人平时都是手不释卷,这也是这些年来张瀚的部下一直在成长的原因,人们一直有各种动力,各种制度下的细微不同都会使人往上走。
同样是万历年间跟着张大人混,人家做到了司官和师级指挥,你还是个营级?
一想到这些,读书恐怕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