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郑大仨人回到了武馆时,天边那轮烈阳已是缓缓降下,只留下一股余辉。
那卢氏老人早已坐在门前等着仨人,郑大三人对于师傅在门口等徒弟的行为,早已是见怪不怪。
老人起身缓缓说道:“你们师弟师妹们都已经吃过了,现在就差你们了,饭菜都已经热过了,为师还专门用那两条鱼烧了几道菜…………”
“师傅打住。”
还没等老人把话说完,郑大便开口说道:“您老人家能不能有点师风啊?哪家师傅像您这样,你说您不教我们点看家的本领就算了,您还不知去和哪个大娘学的烧菜,传出去不怕被同行笑话。”
老人被自各徒弟这么一说倒也没有恼火,只是笑了笑说道:“待会吃完饭后洗洗早点睡吧,为师为了等你们也还没吃呢,再不快点饭菜就要凉了,特别是那鱼。”
老人说完后转身朝武馆里面走去,郑大仨人也是跟在老人身后。
武馆里的一间房间里,郑大等人已是坐在饭桌前,手里端着碗筷,反而是那老人正在把热好的菜一碟碟往桌上放。
郑大仨人谁也没有先动筷子,默默地等到自家师傅坐下后开始夹菜后,才自顾自的吃起来。
还没吃两口,郑大便放下瓷碗含糊不清的说道:“师傅啊,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今天赚的除去明天要的买菜钱,剩下的比昨天的一半还要多!”
其他俩人也是附喝到:“是啊师傅,多出来这些刚好可以给您换件棉衣,这个冬天您就不用挨冻了。”
老人先是一愣,而后笑着继续扒拉了两口米饭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为师被冻着啦?别看为师现在穿的是件单衣,你们被冻没了为师都还在。”
“师傅,你这话我们就不爱听了。”郑大夹了一小块糖醋鱼肉没好气的说道。
老人自己夹了块鱼肉放在碗里,连带着米饭一同送进嘴里嚼了两口说道:“对了,那些多出来的钱哪来的?蒋大娘已经提前给过了,总不能是她多给你们的吧。”
郑二看了一眼郑大郑三后说道:“师傅您这就甭管了,反正不是干什么亏心事挣来的,来师傅。”
郑二说着就给老人夹了块鱼肉,老人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淡笑道:“别说那么多了,你们仨现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补补身子。”
“师傅啊,咱这一天天的就只有鱼肉吃,顶多也就是多了个鸡蛋,咱院里的那条大黄都吃不下去了,一到饭点就躲起来。”
老人面对徒弟的诉苦只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有吃的就不错了,你们是不是太久没被饿过了,有得吃的就不错了。”
“行了,赶紧吃吧,都这个点了,对了大郑啊,那些钱记得交给你小师妹,她明天好去买菜。”
郑大只是点了点头,而后继续埋头吃饭。
老人摇头呼了口气,三两口把碗里剩下的饭吃完后,起身说道:“待会吃完收拾收拾,赶紧吃完洗澡睡觉去,这一身鱼腥味的……”
老人别说边摇头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三人互相对视。
天边翻起一轮鱼肚白,幕色之中,一位老人缓缓从武馆出来,身上穿了件蓑衣,手中还拿了杆钓竿。
老人手中的钓竿斜靠在肩上,小步走向湖边,在一处平台上坐下。
老人将事先准备好的一盏油灯点燃后放在一旁,给钓杆挂上诱饵后抛入湖面。
老人等了一柱香时,那水面上没有半点动静,反而是老人头顶的斗笠积起一成薄薄的雪花。
老人朝着双手哈了口热气,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老人每晚都会来这湖边垂钓,从来都是不到点儿,不会走,钓的鱼也会如数放回湖中。
老人这个癖好这个村里的人大多数知道,要是在夏至还有些村里老人过来陪他老人喝酒唠嗑。
而此时,离老人不远处的湖边出现了一个麻衣老者,那人身后背着一个麻布袋子,似乎装了一柄刀。
麻衣老者看见正在垂钓的老后,缓步朝其走去,老人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仅是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后,继续钓自己的鱼。
麻衣老者在离老人两丈处停了下来,面带讥笑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哟,我们的卢枪圣怎么现在落魄到,在这小地方守着一个破武馆方苟延残喘?”
面对麻衣老者的嘲笑,老人只是轻笑一声道:“罗文席啊,罗文席你也好不到哪去,你那被世人称,可以斩断仙人体魄的刀,如今不也和我渔船案板上,那把生锈的菜刀一般?”
老人说完后嗤笑起来。
罗文席没有理会老人的这下反讽,淡淡说道:“与其你在这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不如跟我一起走一趟南海,敢否?”
“南海?现在的江湖就交给那些后辈们,我们也已经风流完了,就静心渡余生,何尝不是一件美事?要是觉得没留下什么太可惜了,不如像我一样,随便找个徒弟,说不定你死后哪天,你那徒弟有些名头起来,世人可能还会惦记起你。”
麻衣老者听了老人这番后笑了起来“卢斗啊,这可不像说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你以前,那股傲气去哪了?”
卢斗像是听了个笑话,“呵呵呵,谁说我那傲气没了?罗文席啊听你这么一说,老夫我好像也有几年没活动经骨了,要不,咱两来比划比划?”
罗文席听了卢斗的话有些犯难,苦笑道:“老卢啊,你也知道我的,我一旦携刀出手,我们两个得没一个。”
卢斗却一脸不在意,淡淡道:“我的那杆老伙计没带出来,至于你嘛,用不用随你,我都无所谓。”
罗文席听完后哈哈大笑,将背着的那麻布袋子扔在一旁,道:“可真是被你给看扁了啊。”
罗文席说话的同时,一股无形的气机以其为中心,向四周散去,形成一股气旋,将罗文席包裹住。
那飘落的雪花当触碰到这股气旋时纷纷被其卷入其中。
卢斗缓缓起身,还没等收拾钓具,罗文席忽然消失在原地,卢斗迅速抬手挡在身前,下一秒卢斗整个人横飞出去。
没等其稳住身形,罗文席以右手为刀,径直朝湖上的卢斗奔去,罗文席所过之处,皆是炸起一道道水花。
卢斗身形一旋侧身躲过那栏腰而过的手刀,同时一掌拍在罗文席肩头上,将其震开了数步。
“你还是那么急性子啊。”卢斗笑呵着说道。
罗文席报以微笑,没有多余的动作转瞬间又是来到,右手横劈向卢斗头部,后者下蹲躲过,那飞溅的气机在卢斗身后掠过来后,激起六七柱水柱,高达数丈。
卢斗起身一手抓住其手肘,一手化拳正欲撞向罗文席胸口时,罗文席一手接下这一拳后借力一踩在卢斗身上,一个后翻便与其拉开距离,落地后双脚发力,往前一蹬,一手刀直直刺穿向卢斗。
卢斗赶忙侧身右肩却还是多出来一道血痕,而后又被罗文席一张推开。
“老卢啊,这才几年没见,反应这么慢了?不行啊你。”罗文席讥笑道。
卢斗笑着说道:“是啊,我没有像你那样,人老了什么也都没有落下。”
卢斗说着手中多了杆竹竿,罗文席刚要说其不讲武德时,卢斗已是单手拖着竹竿,离罗文席仅有数步之遥时突然停,左脚屈膝,右腿蹬直身形如弓,手中竹竿如箭般往前刺去。
罗文席也没有惧怕,右手被气机包裹住后不比一些寻常世家中的上品兵器差。
单手便扛了下来,却也是被震得发麻,卢斗双手发力,手中竹竿如同月牙一般,弯出了一个惊人的弧度。
卢斗看着罗文席,微微一笑,忽然身形一旋反握竹竿,如同潜龙出水般,猛的撞向罗文席。
罗文席眉头一皱,湖岸边那麻衣袋里的刀,不知何时挡在了罗文席身前,扎扎实实的挡下了这一竹竿。
却也是飞出了老远,直接飞入山林之中,罗文席有些愤然道:“老东西,你来真的?那行啊,老夫就陪你玩真的!”
罗文席一挥手,那柄刀顷刻间就回到了老人手中,罗文席拿刀的那一刻,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杀气,其犹如换了个人。
卢斗将手中竹竿一扔,识趣道:“行了行了,就到这里了,你还是老样子没变啊。”
罗文席没有说什么,只是飞奔回到湖边深吸口气,缓缓闭眼,过了一柱香时,才堪堪冷静下来。
卢斗也是回到湖边,继续坐下垂钓,罗文席把刀重新放回麻布袋里。
“既然你不想去,我也便不强求,不过如果我们两人合力的话,即使南海那位再强,也兜不下。”
“两个长辈欺负一个后辈,这损名誉的事,我可不干。”卢斗嗤笑道。
罗文席摇了摇头便离开了,卢斗抬头看了眼那乌黑一片的夜空,叹气道:“今宵寒比昨夜多啊,这么一折腾鱼也钓不成咯。”
卢斗说着,便收拾完东西回武馆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