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能说楚籍这人的眼中就永远只有是利益,这样显然太过绝对了一点,可是在这种需要他耗费大量人手的情况之下,就连谁都说不准他考虑的究竟是什么为先,可想而知,在他的眼中那青州显然不是最有利的选择,也不应该成为他第一个突破口。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也叫不好太过苛求什么,只不过这种艰难的情况下,倒是把压力都转换到了他们的身上,如果真的都像高秧那边如此行事的话,绝对是能够减少更多的时间的,只不过这种时候他们也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不论怎么考虑下去这些都是不可能成为现实的事情,最后反倒会被人家甩一张臭脸,自己看着糟心不说,很容易乱了自己手中的分寸,这也是一件极为忌讳的事情。
别说的相辅相成那么好听,在庙堂之上,同僚能不眼红你手底下的功劳就已经是件非常庆幸的事情了,这种最后被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可不少见,最终往往也容易断送大好局面。
再怎么说他蒋旭也是温鋆的门生,可以说在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毕竟他自己当初把脚迈进坤部的时候,也同样是听了不少人在他先生耳边吹风,其中阴阳怪气的自然是不少,说什么他今天敢进坤部的大门,有朝一日能在对面立足脚跟的话,还不得趾高气昂到天上去了?
但是好在温鋆本身也是个开明且聪明的人,表面上虽然是笑着附和,但是其实心里没有落下任何的芥蒂,他对自己的本性看得十分的清楚,另外便是自己的自由权也同样很多,很多时候该怎么决定?其实温鋆也只会给自己提些许得当的意见而已,从来不会在这上面干涉自己任何的选择,这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这也是为什么蒋旭会丝毫没有半点顾虑,毕竟就算是损害了楚籍那边的好处,但对于他先生来讲却不是坏事,坤部这些年一直是主张先啃下硬骨头再嚼肉,这个理论也一直在审时度势着的乾部文官口中说出,归根到底还是只有武将在外边打仗,只要全都是赢了的话,那么好处也会全都落在前者的手上,跟他们这些身处庙堂之上的文官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关系,到时候就连什么辅政大臣都成了一个笑柄。
届时被一直压着一头的武将,也会趁此如弹簧一般跃起,在庙堂之上的那时候,威望可就不是一般的高了,到时候他们文官不得一直被压一头?
这其实也是他们心里所担心的问题,所以这些年来只要是楚籍动一些和攻打楚州无关的事情,在庙堂之上,就绝对会遭到排挤和打压,这一点都是顺着大势来的,皇帝确实是可以从中调和,但是几率其实也是十分的低,毕竟朝堂之上那些人可不是傻子,自然是把这些全都看在了眼里,一旦发生些许轻微的变故的话,到时候一个个又要开始闹了。
刘顺既然不想让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件事情上,所以这些年来也一直给人一种按兵不动的感觉,蒋旭的出手也和这一次有着很大的关系,另外一个细微的目的还是想打破这种僵局,毕竟自己的身上还顶着坤部的名头,而且还真的就在青州战场这边找到了应有的优势,这种做法不但是打了坤部人的脸,而且还直接就向着温鋆无声的解释完了所有事情的始末,这种无异于是更加轻松便捷的方法,而对于蒋旭来讲这也是一种心灵上的满足,也打消了许多之前所吹着的耳边风。
想到这儿的时候,两人全都是摇了摇头,而此时的蒋旭则是再一次对着洛统问道:“先前送过来的兵马究竟有没有遭到一丝一毫的损伤?这主要还包括那些运粮车,毕竟到时候三趟并着一趟走,这玩意价值可是得用人头来衡量的。”
“这种战事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大可以直接放一百个心吧!不论是怎么弄,哪怕是丢了士兵丢了攻城器械,我也不可能给你弄丢了运粮车的,丢了我自己又吃什么?”
这个访问说的倒确实在理,毕竟在行军打仗的情况下,这种玩意就是两军的直接命脉所在,不论是谁丢了或者是毁了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对了,风云城外边的兵力部署还没有做好的,在接下来的几日内,你可要全部完备妥当,即便是即便是知道什么时候遭人袭击,但在这种情况下,是坐哨塔还是显得有些不堪一击了,如果城中真的没有可以利用的修建资源的话,就算是拆掉房屋也无所谓,毕竟如今还真的没有完全立住脚跟,很有可能脚底下的这座城池,明天就不属于我们的了。”
一边说着蒋旭还一边无奈的耸了耸肩,显然是想要让气氛更加幽默一点,只不过他却很可惜的没有做到这一步,反倒是让在一旁的洛统看得有些傻眼,才急匆匆的进入自己的城主府之中,居然就能把眼睛看向这么多的东西,这人的脑子实在不是一般的好用。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面上还是点了点头,而后对着蒋旭回答着说道:“你说的事情这边我会赶紧处理妥当的,但是你最好也能够在接下来的几天内,赶紧把剩下的行军图给绘画出来,我们要打的估计还有两座州城,如果还能够提早用些什么计谋的话,那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不过最终的话语和决策权都还是在你自己的身上,没有薄龙语在你旁边监导着,你最好不要头脑一热就又乱来了,现如今几万大军的性命都交流在你的手上,虽然话也不是这么说,可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的,以为单靠一张行军图就能够拿下胜利显然是太过无知了。”
听到洛统说了这些话,蒋旭也才是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毕竟一位大军主将能够自己想到这一点的话,那就不用他这个当幕僚的太过心烦了。
蒋旭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抽出一大块灰白的玩意,那来回折叠怎么样属实是让人有些无语,只不过在它一点点慢慢摊开之后,洛统也是跟着眼睛微微一眯,上边一些标注着的地方,确实让他有些惊讶,居然也是身后那张行军地图上边所没有的。
“看来身后有个文化人先生教导确实是不大一样了,这样看来脑子确实是灵光许多,真没想到你单在幕后就能够把前面的军事密报整理得如此的清楚,我记得它们都是先从前探的手中过了我的眼,之后再传给你小子和薄龙语的,怎么说我也大致看了个明白,但是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能够看出这么多的细枝末节的?”
蒋旭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可别自己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神人,你刚刚自己也说了自己只看了一个大致而已,这一点上来瞧的话就没有什么好奇怪了的吧?”
洛统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如果全部运转好的话,你究竟需要多长的时间?我问的是最短的,你当面给我一个准信。”
蒋旭将这一大张摊开的白纸往前挪了一段距离,使其来到了这城主府桌案上的正中心位置,自上而下看的也更加的清楚,先前以为只有一两个标注点,现如今也有很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眼帘之中。
做完这么一个动作之后,蒋旭轻轻的干咳了几声,而后十分自信的说道:“其实来一个粗略点的一天就足够了,后边你们什么时候开始配合我的话,我们也可以尝试着随机应变,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考虑,毕竟老是死追求于那根深蒂固的步步为营,有时候真的不一定能够行得通。”
其实这么一个建议看着确实有些潦草,但是在洛统的眼里还是十分赞同的,毕竟能够不浪费时间的话,或许还能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至少在先后手的顺序上,他们是占优的,不至于等到后面开始被动起来的时候才开始缓过劲来。
“既然你有如此想法的话,那么我也可以陪着你疯狂一次,毕竟到时候一半的主力是由你来调度的,要不要尝试尝试能否同一时间攻打下那两个剩下的城池?如果真的能够得手的话,也倒是给我们自己省下了不少的力气。”
蒋旭并没有一开始就给出自己的回答,而是笑着说道:“你这未免也有些太过疯狂了吧?现如今对面那会战兵力究竟是多少我们还尚不清楚,贸然而进的话只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你小子怎么在这个时候就开始怂了?先前还不是想着摆脱步步为营的境地吗?即便是他们有着城池可以据守,可双管齐下的话也不见得会失去优势。”
蒋旭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一直指在白纸之上他们如今风云城的一处黑点上边。
“你知道为什么明明能够守住的,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就丢掉的风云城,如今,为什么会在我们的手里吗?”
“旁边这两座城池在这种时候可不是摆设,基本上我们在攻城的同时也要兼备着守城,山川险道一旦跨越不过去的话,我们也很难对侧翼的两座城池起到摧毁性的作用,其实如今也算是陷入两难的境地,虽然说优势依然是在我们身上,大不了就把脚下这座风云城给放了,直接换成侧翼两座城池之一,到时候再直接给罗兰主城压力,对我们来说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洛统听完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这样一套操作下来的话,我们自己手上的兵力会损失不少,到时候两者一一折算的话,我们就算胜也是惨胜。”
听了洛统如此无奈的语气之后,蒋旭也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叹息着补充了一句:“这种情况其实还算是好的,毕竟人家都没有撩到我们手底下,还有这么多些兵,之前要不是他们赤猴那边出现了状况,没有办法,完全打听清楚我们玉瓶州的军营分配,否则也绝对不会跟我们玩这一招。”
“至少如今的风云城是绝对不可能舍弃的,三面对垒的情况下反而更能够占据一些优势,也不会像如今这种状况一样,最终全都把压力送到了罗兰城那边。”
洛统前后斟酌了一番,在自己心里也算是看清楚了如今的形势,确实由不得胡乱来一通,也只能是自己否定了心中的这么一个想法,再怎么想也要和现实对上边才行,否则也都只是空想罢了,最终还有可能会是自找麻烦。
洛统轻轻地起身,而这时那门外也跑来了一名护卫,双手抱拳对着洛统说道:“禀告洛将军,后方传来一道命令,让你在两日之后开始攻城,第二批补给也慢慢从燕州那边过来了,应该能够补全两日之后攻城的一半损失,州牧大人还放话了,军营中的大小事物就不必您去费脑子抉择了,可以直接放给蒋御监,您主要执掌的还是前军攻杀的大小事宜,只要是前提条件对拿下城池有足够的好处,您都可以便于行事,不用率先跟后方上报。”
听到这儿的洛统不由得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又讳莫如深的藏了起来,这种眼神仅仅是如流星般转瞬即逝,根本就引不得在场哪一个人的察觉。
但即便是没有看清洛统方才的那副嘴脸,但蒋旭心里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他如今应该是在暗爽才对,毕竟前方可不是在打转,要处理的事情永远都多的多,一件两件还好,但是当数量累积到一个程度的话,那么就很容易在军中树立威信,对于他蒋旭而言还是一件不大好的消息。
其实这也难怪,能够事先打开这种优势局面,确实对夏朝所有官员来说都是一件巴不得的事情,但是薄龙语等人怎么招也是坤部的人,而先生身为温鋆这位乾部宰相的蒋旭,则是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也是刚刚为什么洛统有意无意都要往这个方面调侃他几句的原因,在这些人的心里并不是没有心结,可不是只有你蒋旭会耍小聪明,既然你想要最终的结果是如你所愿的一箭双雕,那就偏偏在这场战事上不让你出头。
对于这些官场老油条来讲确实是知道蒋旭本身的能耐,但是怎么藏起来用和给抛头露脸就是两种区别了,要分清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容易不过的一件事情。
对于这种结果他自然早就已经料到,自己这么一个御监也只是表面看起来风光罢了,人家要用着你的时候确实会笑脸相迎,但是冷热程度究竟怎么样的,自己的内心还是感受得出来的。
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是功劳大于罪责的话,以他如今的耕地,也绝对不至于沦落到一个死于非命的下场,大不了就开始从中周旋而已,这一点只要自己算得明白就还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只要在事情的最后能够让自己抛头露脸一次,哪怕是违背军令又如何?难道在玉瓶州这块地界上,还有人能够比自己更清楚军规是怎么写的吗?
所以自始至终在那名护卫念完这份消息之时,蒋旭从头到尾都是脸色平静的,看不出有任何的波澜,洛统也是有意无意的撇了他几眼,毕竟薄龙语和他也只是表面亲热而已,这份安排看似把他们两个分配的十分均匀合理,一个管着前方一个管着后方,看样子是在相互分配权力,但是也同样能够看得出是偏袒在谁的一边。
洛统有时候问那么多愚蠢的问题,但是他自己真的愚蠢吗?这个问题最终的答案也只有他自己知晓,藏巧于拙有时候反而能够出其不意,面对蒋旭这种聪明人,也就只能用这种自污的手段才能够与之持平,毕竟不能够先上来就直接下令把人家推出去斩了吧?
洛统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在那名护卫退出去之后,他也在此时此刻跟着缓过神来,而后润了润喉对着蒋旭轻声的说道:“既然那边已经将我们两个都处置安排妥当了,那就开始各司其职吧,最后青州如果能够吞下来的话,也是你我一人一半的功劳。”
蒋旭此时脸上藏着笑意,不过表面上给人来看却是一脸的真诚,然后轻点着头回应道:“我们可是这一步的先行者,能点头自然不哈腰。”
说完这句话之后,蒋旭自己也开始着手收拾桌案上的那张白纸,最终还要将它拓印在牛皮纸上,才能够保存得更久,毕竟行军打仗难免会造成磨损,这种材质的保护效果也更好。
看着蒋旭远去的背影,以及回味着他那句答非所问的回答,洛统也是转过身去喃喃自语的笑道:“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
“不过跟我抱怨又有什么用?在这个棋盘上全都是棋子,是个人都要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