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背就直说,别偷偷搞小动作,嗯?”
于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
在狭窄的楼道,傅嘉柔突然就被他背在了身后,上半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背上,他手臂勾着她的腿。
原本一同下楼梯的同学们,瞧见如此神奇的发展趋势,呆若木鸡,下也不是上也不是。
煎熬得很。
当然,谁也没有当事人本人煎熬,如果是和她身高相当的人背她,她三两下便能挣下来。
而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她整个人就跟飘在空中似的。
傅嘉柔趴在他耳边,声音很低却很急,两腿在他身侧晃了晃,“我不需要背,你让我下来好不好?”
他耳廓被她的呼吸挠得有些痒。
“谁让你要偷袭我,”他不仅不理会她的挣扎,平直的唇角不知何时上扬了,“现在知道后果了。”
她还有挣扎的动作,陈叙川偏头,声音似是警告,脚步趔趄了下,“安分点,你再乱动,我们俩都有可能摔下楼梯。”
她顿时不动了。
安安静静地勾着他脖颈,此刻乖顺的模样,活像被点了穴。
他勾唇笑了笑,果然不经吓。
来清德七中这么久,她从未觉得这儿的楼梯这么长过,隐隐还能听见他稍微有些急促的呼吸。
她换了一种思路,他要背她累的还不是他吗。
没错的,压死你。
想到这里,傅嘉柔稍微心安理得了些。
“你怎么这么轻?”他侧了侧头,背上的人比上一次他抱她去医务室时,又更轻了,“来我家吃饭,养胖点。”
她闷闷道,“你自己吃多点,长多点肥肉。”
好不容易到了楼底,从他身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站得离他一米远,保持安全距离。
陈叙川哭笑不得。
最后,他手臂一伸,抓住了她书包顶端,把人扯回到自己身边,“过来点,走这么远是不想保安放你出去了是不是。”
快到校门处时,保安在门口处站得笔直,眼神灼灼。
傅嘉柔顿时紧张起来,这样明目张胆地出校门,她还是第一次,有些做贼一般的心虚。
保安见是陈叙川,一丝不苟的表情露出了破绽,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点头,算打了招呼。
终于,保安疑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打量了几秒钟后,突然出声:
“等等,这个同学!”
声音过于中气十足,傅嘉柔下意识抱住了身边人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我是……”
“她和我一起的。”陈叙川说着,“别吓着她。”
傅嘉柔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教练,我来了。”
李甜探过身子,搂住她:“终于,终于见到你了,嘉柔,真的是好久不见。”
傅嘉柔没说话,只是眼眶瞬间湿热,“教练,我也挺想您的,我妈妈她……应该不知道您过来这边的事吧?”
“她不知道,我现在不在俱乐部当教练了,再清德市艺体队工作,平时也没怎么和你妈妈联系了。”
“清德市?你来清德市这边工作了?”
“对,清德市现在在推广这项运动,我过来支援一下这点艺术体操的培训。”
“念青她平常没有和你联系过吗?”
傅嘉柔垂眼道:“我没告诉她我的新手机号,基本上,我们处于断连状态。”
“那你生活费的问题都怎么解决?”
“我自己有一张银行卡,我以前一点一点存起来的,用得的奖金。”
李甜不由得意外,那时候看起来温顺乖巧的女孩,竟然早就已经偷偷计划中了,“你是不是很早就有和念青断联的打算了?”
傅嘉柔抬眼,里边都是对亲情的淡漠,“嗯,不过我没想到这么快。”
说起来,她想逃离确实是预谋已久。
事到如今,李甜不想再说她极端,只能说,“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还好,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冷不丁冒出一句冷幽默。
“你这孩子,感觉你在清德七中这一段时间,除了瘦了不少之外,你整个人的气质都有变化。”
“怎么说?”
“说话给人的感觉洒脱了不少,以前你说话的可柔了。”
“可能是……”傅嘉柔耸耸肩,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陈叙川那张脸,“被七中鞭打的。”
不一会,来到李甜表妹的住处。
是个环境还不错的小区,绿化做得很不错,沿路两边的树枝叶繁茂,小区中央有个喷水池,水柱细细地流着。
傅嘉柔深深吸了口气,很新鲜。
清德七中关得太久,以前懒得看一眼的路边景物,都有别样的新鲜感。
李甜开了门,房间里有一股幽香,很好闻。
“这里是我表妹租的房,她现在搬到她男朋友那边住了,所以这边就空了,我把钥匙给你一串,你以后就来这边洗澡,设备这些都齐全。”
“嗯,好,我保证不会乱动姐姐的东西。”
“没事,我表妹交待除了她的房间之外,其他东西你都可以随便动,她不介意哈哈哈,”李甜说着,领着傅嘉柔来到另一个房间。
门上,还挂了个牌子——“艺术体操练功房”,李甜笑笑:“字写的有点丑,看看就好。”
“这个房间是……让我在这儿练艺术体操吗?”
李甜点头,“对的,特别给你布置的,家具都搬空了,进来看看吧。”
“这个房间昨天叫人铺了衬垫和地毯,待会啊,要是你洗完澡还有时间,可以来这里复习复习基本功,这么久时间没训练,要让身体有个过渡期。”
地毯是浅蓝色,地下的衬垫软度适中,踩着很舒服,最里边竖着一面柜子,摆放的都是艺术体操需用到的器械。
李甜想得很周全。
李甜还有事需要处理,“嘉柔,你认得回学校的路吗,需不需要我办完事回来送你去?”
“不用不用,就十几分钟路程,我记得的。”路程实在短,傅嘉柔有十成把握。
“那你就先洗,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李甜临走前说,“门要锁好哦,一个人得注意安全。”
淋浴室不大,但相比七中宿舍破旧的淋浴室简直天堂。
磨砂玻璃门,瓷砖是铂金色的,奶白色的浴缸,洗手池上,一面镜子悬挂其上。
镜子里的少女,眼睛清澈有神,眉目间一颗很浅很浅的朱砂,添了几分妩媚。
傅嘉柔放下头发,和还在家里时相比,她头发又长了许多,以前只到蝴蝶骨的头发,现在已经齐到胸口处。
所以,洗头真是一项大工程。
从浴室出来,天空转为暗沉的灰。
傅嘉柔走到阳台处,乌黑浓密的发挡在脸颊侧,水滴不停从发尖滴落,她弯着腰擦头发。
陈叙川站在远处,看着她上车。
从车窗看过去,驾驶座上的是个女人,也就是上次拜托他拿东西的那个女人。
他皱着的眉这才抚平。
他转身回了校门处,保安依然敬业地守在门口,陈叙川跟他提前打好招呼:“待会记得放她进来。”
保安点头,“了解。”
“嘿川哥,你怎么回来了?”
何天坐在篮球场场边上,身边忽然多了个人,扭头一看正是一放学便逃可的陈叙川。
“我来打打球。”
听他语气,何天明显感觉他的心情不错,他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把人家领回家呢,咋就这么半途而废了。”
陈叙川兀自笑了笑,“慢慢来,领回家那是迟早的。”
“那那个……你最近手好点了没?”何天压低了声音。
陈叙川眸色一黯,瞥他一眼,“你哪壶不提开哪壶。”
何天“啧”了一声,两手举起作投降状,“我绝对不是故意提这茬的,就是……高教练你还记得吗……”
何天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神色,感觉没太大异样时才接着道:“高教练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我没告诉你。”
“他没事找你干什么?这么闲。”
“他是想说如果你身体没大碍的话,可以考虑去参加他们那个,他们那个田径队的寒假集训…可以跟他联系…”
陈叙川冷冷地垂着眸,没有作声。
何天接着道:“川哥,人总是得往前看的,你要不要考虑去和高教练谈一谈,毕竟你以前那时候还拿过……”
“以前的事不要再提,”陈叙川闭了闭眼,眼中压抑的神色一闪而过,“要是他再给你打电话,要么你帮我拒绝,拒绝不了你让他给我打。”
说完,陈叙川起身打球,动作又猛又狠。
何天无奈地摇摇头,他其实看得出来,陈叙川对篮球的兴趣不大,打球纯粹是为了分散注意力。
如此一来,人不必颓废到底。
打完球,出了不少汗。
一回到住处,陈叙川冲了个澡,左手没有戴手套,不加掩饰地暴露于空气中。
阳台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刚出来,鼻尖嗅到了一阵清香,那种沐浴之后独有的气息,不知从何处飘来,中间似乎还夹杂了熟悉的……栀子花香。
一转头,陈叙川愣了一瞬。
小姑娘穿着纯白长袖,布料柔软,短裤,双腿笔直纤长,肤色很透的白,而长发却是乌黑柔顺的。
小脸恰巧被挡着,只露出小巧精致的鼻尖。
她腰向前倾着,用毛巾擦着发丝,不时会用指尖捋顺头发,动作专注细致。
两人的阳台是相隔的,五分钟过去了,也许是因为他没开灯,天色又灰暗,傅嘉柔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陈叙川饶有兴致地勾唇。
视线,就这么安静落在她身上,看她每一个动作,慢慢地擦头发,动作弧度很轻很柔和。
傅嘉柔直起身子,双手向后拢住头发,胸前的长袖衫连着她的动作,贴合身体,勾勒出少女朦胧美好的线条。
自然而然地,他的视线顺着下移,落在某处,不受控制地,棱瘠的喉结滚了下,移开眼神……
傅嘉柔一无所知。
她抬起一只腿,腿直接放到了阳台栏杆上,腰下压,感受下身体柔韧度的变化。
右腿完了换上左腿,身体也转了个方向,正想弯腰,忽然瞥见对面似乎有人…?
她定睛看去,“……!”
动作定住了,陈叙川就在她对面的阳台,身体正对着她的方向,长腿伸得懒散。
他唇角挑着:“真巧,原来你在我隔壁洗热水澡。”
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