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表演可以,唯一的要求是,我不要你给我指导。”傅嘉柔说,“安排俱乐部另外的教练给我,就够了。”
何念青心里有火气,感觉位置被颠倒了,但为了明晚的节目能顺利进行,她不得不压下火,“好,好好排练。”
说是参加宴会,傅嘉柔并不是陪同何念青来玩乐的,她是来表演节目助兴的。
一个是集体表演节目,另外一个两个是她个人的带操和棒操表演。
许久未见到傅嘉柔,原本在俱乐部和她比较相熟的队员们尤为激动。
“嘉柔姐,你这次回来,是要重新回市队吗?”
她们都不知道傅嘉柔是“被”退出,都以为她是主动放弃了机会。
“我不会回清溪市队了。”毕竟决定权已经被夺走了。
傅嘉柔不想解释太多,何念青在她们单纯只是严格了些,她就不破坏她们的想象了。
“为什么你要擅自退出市队呢,说好要一起努力,也是你跟我说,就算多难都要坚持的。你这样真的很不负责任。”说话的女生是傅嘉柔之前在俱乐部的对练搭档,李韵然。
傅嘉柔沉默了片刻,随后道:
“我退出了清溪市队,不代表我就放弃了这个目标,只是换了一个努力的地方,所以,还是一起的。”
“?”
“努力的地方?”
何念青的念青艺体俱乐部在在清德市当地小有影响力,并非靠她一己之力,背后还得臂膀有力的股东支持。
今天这个晚会,便是由俱乐部最大股东一手操办,邀请傅嘉柔作为表演嘉宾。
如此能提高俱乐部以及自身影响力的机会,自然而然,何念青需要不遗余力要抓住。
这才大费周章,将她从七中接回来,傅嘉柔之前小有知名度,是重点培养对象。
表演晚上八点才正式开始,六点半已开始入场。傅嘉柔还在后台和其他人一遍遍排练中。
临近七点排练完成,傅嘉柔下半身一件荷叶边半身裙,上面一件纯白外套,黑色马丁靴。
还没到表演环节,她暂时可以自由活动。
白幸幸也参加了,没有被邀请纯粹作为家属,由于她不需要表演,便可提早到会场入座。
“你好,我可以和你认识认识吗?”
白幸幸听到身后有人问,她心里一喜,回头笑道,“可以呀,你好。”
“容我猜一猜,你是傅嘉柔对不对?”男人面容说不上很帅,但胜在西装革履,五官也端正,打扮得像模像样。
“……”
“我不是傅嘉柔,你认错了。”白幸幸笑容有些僵硬。
“那抱歉,”陈明泽说,“刚才见你和何女士一起进来,我以为你们是母女,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其实我们关系很不错。”
“那你知道傅嘉柔在哪儿吗?
“可能,估计还在……排练。”白幸幸话音刚落,会场大厅门口,傅嘉柔推开旋转玻璃门,身后是俱乐部体操队其他成员。
有些人是第一眼美女,有些人是第一眼不惊艳,越看越好看,傅嘉柔属于前者,第一眼便惊艳,细看也经得住考验。
艺体队的女孩都是美人,但她一眼便能抓住眼球。
她眉眼藏有淡淡冷意,巴掌大的脸,五官精致得恰到好处,走路姿态挺拔,毫无怯场之意。
这样的场合不缺漂亮女人,缺的是第一眼便难忘的美人。
“陈董,这是我女儿傅嘉柔,”何念青挽她的手臂,“嘉柔,这是小时候抱过你的陈叔叔,还记得吗?”
之前傅嘉柔还在市队时,在大大小小比赛中揽获好多回金牌,在市内多多少少有些知名度。
而最近俱乐部在筹划拓展新项目,何念青得搬出这张牌,看看能不能再争取更多的资金。
“不太记得了,”傅嘉柔浅笑着,她对眼前这个陈叔叔完全没印象。但是,她觉得他很眼熟。
和某个人很相似。
陈董笑得很明朗,眼角周围很深,但那双眼睛里的光都是精明,“不记得那是很正常的事,你以前还和我儿子陈叙……”
陈叙?陈叙什么?
傅嘉柔一下便注意到这两个熟悉的字眼,拧了拧眉。
她凝神看向这位陈叔叔,电光火石之间,发现对方五官和…陈叙川,很像。
难道……
陈立坤顿了顿,只是这一次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自然,“是我的记错了,口误,记性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傅嘉柔:“陈叔叔您刚才说您的儿子是……?”
“噢对,过来和我儿子认识认识。”陈立坤说完,朝着另一边招手。
傅嘉柔心里一紧,内心那个答案呼之欲出,所有汹涌的念头,在接触到走过来的男人时,又尽数灭了下去。
她垂眸,眼睫遮住眼里的失望,来人并不是陈叙川。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西装革履,事业人士的打扮。
何念青在傅嘉柔小声,“别笑这么僵,头抬高点。”
“爸,”陈明泽恭敬叫了一声,随后视线转向傅嘉柔,掩藏下眼中的惊艳,“这位是……?”
陈立坤说,“这位是傅嘉柔,艺术体操运动员,也是我们清溪市的骄傲。嘉柔,这是我儿子,陈明泽。”
不知为何,傅嘉柔第一眼看到陈明泽,就生不出好感。两人礼貌地自我介绍,何念青挽着她手臂在她边上,不时添上几句。
“对了,听说你学习成绩也挺不错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在一中就读对不对?”陈明泽说。
“不……”傅嘉柔正想说不是,何念青却紧张的接过话头。
“不错,你猜得没错,她现在在一中念书,这孩子的学习向来不需要我操心。”何念青拍拍她肩膀,笑着看向她,但那笑意中暗藏着警告。
何念青说完,便挽着她离开了,“去后台做准备吧,免得说多错多。”
傅嘉柔:“表演结束之后,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吗?”
“看你表演的效果,别给我出岔子,老老实实表演完就可以,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你的破手机。”
低矮的楼房里,灯光是暖色的。
“爸,我回来了。”何天推开门。
沙发上坐了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了大半,他戴着眼镜,手上拿着一张报纸,“嗯,回来了。”
看见何天身后的陈叙川,何叔顿时站起身来,“呦,大川怎么有时间来?”
何叔以前是陈家的管家,也是以前在陈家,陈叙川唯一敬重的长辈,早在三年前,他身体不好辞职没继续干下去,改行开了间平民茶铺。
陈叙川偶尔会来探望他,和他聊聊天。
“这不是太久没来过了,”陈叙川笑了笑,“腿脚最近恢复得怎么样?”
“嗨呀,好多了好多了,”何叔拍了拍大腿,笑得健朗,“撞人的那个兄弟,还过来看了我好多次,也是个好人,哈哈。”
何天:“我爸就是心大,什么人他都能当成好人。”
“不这样,我怕是连何叔家门都不敢进。”陈叙川说,“有这样的心态也不错,平和。”
不像他,情绪如同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起伏不定。
他端起茶几上的茶,一饮而尽,满口都是苦涩。
何叔看了看陈叙川,拍拍他肩膀,“大川,有心事啊?”
陈叙川收回思绪,笑了笑,“何叔,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何叔抿了一口茶,“像我这样无忧无虑的老家伙,喝茶是一点点品的,有心事的人,喝茶来不及细品,就一口闷。”
陈叙川没说话,斟了一杯茶,一口喝下,脖颈线条绷紧了一瞬,“很苦,这个茶。”
说着,何叔又给他杯子满上茶,“这茶我新买的,你得细细品,才能品出甘味。”
“做什么事也是这样,慢慢来,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坏事,也越尝不到甜头。”何叔说话不紧不慢,语气平和。
“你越是想得到的,越是不能急。”
陈叙川两手肘撑在膝盖上,漆黑眼眸垂着,情绪不明。
越急越求而不得,越是藏拙越容易露馅。
“这邀请函是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我这一把老骨头都不喜欢看年轻人的表演了,你要是心烦,你拿去放松放松也可以。”
何天:“爸,你真的是老眼昏花了,这是陈家送来的邀请函。”
“管它谁送的,你看看,有小提琴,有独唱,集体舞,艺术体操表演,这不是你们年轻人爱看的?”何叔笑说。
陈叙川接过来象征性扫了一眼,放下。愣了一秒后他立即又拿起,刚刚似乎捕捉到了熟悉的字眼。
动作弧度大,差点碰倒了手边的茶杯。
这一次,陈叙川很认真地,从节目表演的列表看下去,终于,在压轴节目那一列中,看到了那三个字。
傅嘉柔。
她有艺术体操的个人表演,作为压轴节目,在市中心水榭艺术大厅。
“川哥,什么东西这么激动?”何天差点没被吓到。
“何叔,这个邀请函可以给我吗?”
何叔:“去吧,年轻人的节目,我欣赏不来,不过应该已经开始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去就是了……”
“谢了何叔。”
表演谢幕,台下掌声雷动。
场上的人犹如游鱼般向外涌动,无数张陌生的面孔。傅嘉柔固执在人群中着,心存侥幸,希望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眼前的人一批一批变幻,心中的失落也在渐渐扩散。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算了,她在幻想些什么。
忽然间,在人头涌动的大厅出口,转角处。有个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那人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低低压着,隐隐能看见下颚轮廓线。
等她再仔细看去,却发现那个黑色人影不见了,随着人流涌动消失了。
傅嘉柔慌了几秒,丛台上下来跑到刚刚那人所在的位置,茫然地四下张望,却发现根本没人在这儿。
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一个身在清德市的人,怎么可能贸然在清溪市出现,太扯了,太扯了。
“傅嘉柔,你上哪儿去,赶紧过来换衣服,换好了带你去见人。”何念青皱着眉,领着她离开。
“表演完了,我的手机,还给我。”
“手机没带来,放在家里了,你着急什么,到时候宴会结束之后自然还给你。”
谁都没注意到——
阴影处,男人缓缓走出来,黑色外套,牛仔裤,身形颀长峻冷,他抬起棒球帽帽沿,手指骨节分明。
视线落在远处渐渐远去的背影。
陈叙川在暗处站了许久。
顶上的壁灯光亮精致炫目,他却觉得刺眼,刺眼到让他把两人的差距看得透彻。
他只能站在光亮未能照拂的角落。
明亮耀眼的光,同他阴沉冷郁的模样很不相衬。
等到她背影消失,他依然盯着转弯处,许久,视线移到舞台的位置,目光沉冷如水。
错过了半场,他只赶上最后一个表演的后半场。
虽已谢幕,少女清绝的舞姿还未停止,在他脑海中继续着。
“先生,这里即将清场,请问要带您去里边的会客厅吗?”工作人员询问道。
陈叙川这才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大厅已经空了。一排排坐席上早已空了,只有他还在站在这儿。
她没有联系过他,她的表演也并非为他,贸然出现,只给她徒增烦恼。
不甘,气愤,抓狂,失落,这些通通都是他一个人的表,说到底和她毫无关联。
“先生?”工作人员疑惑。
陈叙川压了压帽檐,低声说了句,“不用,我现在走。”
“好的,这边请。”
傅嘉柔跟着何念青,和人一个一个打招呼,不停地微笑,客套,寒暄。
她像走过场一般穿梭。
终于,何念青有事先离开,傅嘉柔想和她一同离开,被拒绝:“你这么快走干什么,好好呆在这儿,到时间自然会有人送你回去。”
何念青嘱托陈立坤照顾照顾她,于是,陈立坤让陈明泽将她领过来。
“陈董,您不是还有其他孩子?”有人突然问道。
本来无意搭腔的傅嘉柔,只想快些把时间消磨掉的她,听见这个问题时耳朵立即竖起来了。
比起一堆客套话,傅嘉柔更关心这个问题,没想到有人会问。
陈立坤和陈明泽对视一眼,笑容不同程度的僵硬。
两个人对陈叙川的事从来都是闭口不谈,外人面前,心照不宣当陈叙川不存在,除非有人问起。
此刻,陈立坤没有立即承认或者否认,傅嘉柔却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净,似乎对这件事很不齿。
倒是陈明泽先开了口,“我确实还有个弟弟。”
“他今天来了吗?”那人又问。
她心中隐隐有种期待,如果陈叙川到场了的话,那么他也能看到他在台上的表演。
他在看着她。
陈明泽低头,惋惜道:“没来,他身体不太好。
身体不太好?好像和陈叙川对不上号。
“是啊,好像很久没见到陈董你小儿子了,”边上另一个人问,“他最近还好吧?”
陈立坤摇头,表情有些微妙,“我那个小儿子你们还不知道吗,任性妄为,不听管教,又不会做人,早就送他去市外好好反省了,谢谢各位厚爱。”
傅嘉柔越听越疑惑,陈立坤说的这些描述和形容,压根和她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他出院了?”那人说着,指了指自己脑袋的位置,压低了音量,“他这里的病好了?”
她不悦地皱眉,她非常怀疑陈立坤的小儿子和陈叙川是否同一个人。
陈明泽长叹了口气,摸了摸额头,似乎被折磨得焦头烂额。
“出院是出院了,他要是肯好好呆在医院我们就不用大费周章送他去市外,我们管不住他,只能花钱让别人管,免得他发病管不住自己伤及无辜。”
周围的人瘪嘴,神色惋惜地交头接耳,他们的目光带着可怜可悲,还有不屑,这让傅嘉柔感到不适。
陈明泽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又抬头道,“陈叙川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
“不是的。”
“谢谢,你不用安慰我……”陈明泽看向傅嘉柔,笑了笑。
“我是说,陈叙川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没在安慰你。”
陈明泽笑意凝在唇角,带着不悦的眼神看向她,傅嘉柔直视他。
她声音如清水般润泽,周围嘈杂安静了一瞬,“你口中的他和我认识的他不是同一个人。”
陈立坤也是讶异,“你和他认识?”
傅嘉柔没丝毫迟疑,点头,“我和他在同一个学校念书。他不是您说的那样任性妄为,上星期,高三学生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的就是他。”
心里有些气愤,但她极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凭什么他要被贬低得这么这么不堪。
而且这两个人还是他的父亲,兄弟。
“你不是在一中读书?”陈明泽发难,“还能认识到清德七中的人?”
耳边浮起何念青临走前的提醒——“千万别说你是七中的学生,我嫌丢人,记住了啊。”
傅嘉柔呼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前段时间转学了,也在清德七中。所以我知道他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陈立坤不敢相信,也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面上还是很镇定问,“你说的这个人,真的是我儿子,他有你说得这么积极向上?”
“是的叔叔。所以,请您不要这么贬低他。”声音不大,语气却是坚定的。
“是吗?”
陈明泽意味深长,眼神中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那是你不够了解他。”
“是你不了解他。”
双向的奔赴才有意义,不是单纯的一个追一个被动滴故事,提醒大家一下,这就是一个两个人相互治愈相互成长相互长成社会主义好青年的故事!!!
我发现字数多你们都不觉得是加更诶,(那以后干脆发两章都短短滴,就算加更了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