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和你说了,那段时间我确实有急事,否则也不会不见你啊!咱俩虽说不是同学,但毕竟是一起从家乡过来的,那感情基础可不是一般阿猫阿狗可比的。这段时间见不着你,我连梦里说的都是你的名字,不信你问我同宿舍的杰克夫,怎么可能有意躲着你呢?要是让我找到那个造谣者,我一定让维克多撕烂他的嘴!”
张鑫傲一边将胳膊搭在陈翔的肩上,一边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说到维克多,这家伙可真是个狠角色!”
张鑫傲用力收紧胳膊将两个人的头贴在一起,继续狂侃道:“他们现在算是这片区域最大的帮派了,手下头马众多。我可是拿着一瓶人头马才拼出个机会能站在人家旁边的。”
说至激动处,他将那双小眼撑得极大,左手胡乱比划着:“你见过生吃狗肉吗?那家伙用匕首割下一只狗的后退,把皮一剥,张嘴就在那里啃了起来。我全身的骨骼都在发抖,心想,乖乖,终于见到什么叫‘血流满面了’。”
紧接着,他拍拍自己胸口说到:“放心,我在那里规了门,也就代表你在那里规了门,以后绝不会再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了。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冒犯了你,我会和维克多讲明你是我张鑫傲过命的兄弟,绝对值得他带着小弟去卸掉那个混蛋的腿。”
说着说着,他情不自禁地狂笑了起来...。陈翔一路无言,只是默默地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北俄男子个子都比较高,而且肩宽腰肥,分外粗壮。你会发现他们的衣衫少有整洁干净的,并且身上大多都充斥着昨日的浓烈的酒气味。可想而知,爱酒成疯的当地男人大多是一夜狂欢后,在早晨匆匆着装前去上班。而北俄女子却往往穿戴整洁,身边跟着即将上学的孩童,急行下不时伴着责骂和督促声。即使再一地鸡毛,组建成一个完整的家,拥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居所,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北俄这种极寒之地上,人类都能繁衍不息上千年的原因。人啊,能坚强地活下来真得是个奇迹。莫斯科再冷,只要人心不死,总会熬到天暖的那天。陈翔看着这来来往往的行人,嘈嘈杂杂,热热闹闹,不自觉地会心笑了起来。张鑫傲疑惑他在笑什么,半怒质问,难道是他陈翔不相信自己真的结识了维克多?陈翔赶忙解释,只是自己听到刚才的那位母亲在疯狂的辱骂自己孩子是狗崽子,他才会笑起来的。对于张鑫傲的交际本事,自己从没怀疑过。似乎张鑫傲并没有真正生陈翔的气,于是又自顾自地侃谈了起来。俩人就这样“勾肩搭背”,在旁人异样的注视下,径直沿着皇后大道走去。他们此次上街,是受学长王正光的嘱托去一家酒吧拿些临近过期的啤酒回去。今天晚上,是南汉留学生每月一次的例行聚会。王正光特意嘱咐张鑫一定要带着陈翔一起来。所以他一大早就被这个“兄弟”从床上揪了起来和其他新生一起准备聚会的吃食。从酒吧后门巷子出来后,二人手里都抱着两箱啤酒,叮叮咚咚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你今天真幸运!”
在陈翔疑惑的注视下,张鑫傲略带邪魅地笑着解释道:“我是说今天晚上咱们的南汉女神也会参加聚会。她可不是每次都来的,好歹咱们也来这里大半年了,连我也只见过她一回而已!”
“她很美吗?”
陈翔问道。“不是美!”
张鑫傲吹胡子瞪眼地强调道:“是空前绝后!”
见陈翔有些不信,他些许鄙夷地瞪了一眼后说:“女人光有幅好皮囊算什么?你兄弟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好看的,风骚的见得多了,有思想有性格的才真正显美!”
陈翔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两人为了节省路程,又转进了另一条巷子中去...“只可惜咱们来得太晚,比咱们下手快得人多了去了。莫斯科大学的秦墨,中央石油大学的路子明,以及咱们师兄王正光,他们都是这位学姐的追求者。只不过这位学姐太过高傲了些,对这三位人中龙凤似乎并不感冒,一直在等待着心中的白马王子呢。”
陈翔插了一嘴道:“她怎么会告诉你自己在等人?你瞎猜的吧?”
张鑫傲怒驳道:“我身边自有高人!说到这位无聊且可笑的高人,脑袋里简直是多长了双耳朵。只恨你和我们不常来往,否则一定知道她是谁。”
这句话反倒把陈翔给噎自闭了。张鑫傲见自己说话有失方寸,立马转移话题道:“告诉你吧,今天晚上不止有酒,还会有很多好吃的点心呢。那位漂亮师姐向来慷慨,每次都会给大家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
当两人正准备转过前面的拐角走向另一个巷口时,陈翔随口多问了一句:“她叫什么名字?”
张鑫傲:“叫周晴。”
“她叫~晴~周,兄弟们记住了,把这南汉国的骚货照顾好了!”
一声浓重的莫斯科口音从前面的拐角处传来。陈翔和张鑫傲一愣,扎在原地的脚再也动不起来了。显然拐角另一边站着的不只一个人,他们正放肆大笑,也似乎并没有听到陈翔他们的对话。一个嗓音尖锐的男子跟着说道: “马克西姆,没想到你这堂堂莫斯科大学的高材生也会干出这种下药的勾当。不过这南汉国小妞身材真的没话说,也多亏了你这‘正人君子’,我们兄弟几个这下有口福了!”
开头说话的那个男子怒斥道:“有得吃就别废话!这里的店长快回来了,赶紧把她带走。反正这骚货短时间内是醒不来了,你们怎么高兴就怎么玩吧。不要忘了玩尽性后把衣服全烧掉,再在后背上用红油漆写上‘荡妇’!我让她从此再也没脸在莫斯科待着!”
陈翔紧握双拳的手在不住发抖,张鑫傲轻扯着他的衣角,示意他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后再想办法。只听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这好办!可是你小子别忘了,一码归一码,那三千卢布的劳务费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否则我要你那住在贫民窟里的妈妈知道自己辛苦培养的儿子到底是只什么鬼!”
刚才扬言要在女子身上涂油漆的男人并没接话,似乎早已默认。只是督促另外两个人赶紧把人抬上车。 随即拐角处传来几个人推嚷搬东西的声音。眼见时间紧迫,陈翔正要示意张鑫傲共同上前阻止这帮恶徒,可哪知扭头一瞧,身旁早已没了人影。心凉暗骂可解决不了问题。他放下酒箱,拎起两个酒瓶,一步跨过拐角后向眼前的人砸了过去。只听嘭,嘭,两声,被砸中头部的那两个男子应声倒地,留下另外两个人惊愕地站在原处。“放开她,否则我让你们好看!”
陈翔用地道的俄语吼道。惊魂未定的二人本就心虚,一听这话还以为是警察过来了。正准备掉头逃跑,可一见是幅亚洲人面孔,而且似乎只来了一个人,两人瞬间从慌乱变成愤怒,反转身体上前就与陈翔撕殴了起来。陈翔在南汉国内也算得上个子高了,可是在虎背熊腰的北俄男子眼中,却依旧是只瘦小干瘪的可怜虫。原本的撕殴,没过几回合就变成了两个北俄人在单方面踢打蜷缩在地上的“沙袋。”
而原先那两个被砸中头部的男子,似乎也没什么大碍,踉跄地站起身后,同样将无边的怒火撒在了“沙袋”身上。“南汉猪,你是活腻歪了?敢一个人出来逞英雄,信不信老子当下就要了你的命!”
那个头部还在渗着血的粗狂男子,恶狠狠地单手拎起“沙袋”的领子,另一只手不知何处掏出一把尖锐小刀抵着其脖子。早已血肉模糊的陈翔出现了短暂昏厥,这恶人的话他似乎没听清楚,只听到那零星几个字,“不想活了”。不想活了?这一整年谁还有资格和他说这几个字?当他得知自己被别人陷害,无缘高考时,自己就已经不想活了;当他发现自己被高建文偷走全部盘缠,甚至发现其承诺帮忙联系大学的事都是假的时候,他就不想活了;当他不远万里来到北俄中央学院后,发现自己在学校里连个学籍甚至名字都没有时,他就不想活了;当他侥幸躲在会议楼过夜却差点冻死时,就不想活了;当他去向张鑫傲借钱却被几个北俄学生强行拒之门外,最后只能默默偷吃食堂的垃圾时,他就不想活了;当他无数次被当地的学生耻笑是“南汉猪”,被国内的留学生描述成“耻辱”时,自己就不想活了。他简直太不想活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怕死!望着天上的乌云,吞吐着血水横仰在别人手心里的陈翔突然傻笑了起来。当殴打者正疑惑此人有病之时,他猛得腾起上身挥出左手,将刚才随手抓起的玻璃碎片扎进了面前恶人的眼睛里。紧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那男子扔掉了手中匕首和紧抓着的衣领。陈翔的头被重重砸到了地板上,彻底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