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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不幸在命运而不在你(1 / 1)

医院的那几天虽说闲闷无聊,但却给了周晴和陈翔不少时间来了解彼此。陈翔也是第一次将自己这一年多的遭遇说给别人听。可由于故事太过离奇,看着周晴疑惑的表情,他只能选择苦笑沉默,毕竟这种事情只有小说里才会写。直到某一天,周晴在买饭回来时,看到陈翔用流利的俄语向查房的医生描述病情,发音标准,语意略带书卷气。当时的她才下意识到,也许眼前的小子不是在说大话。因为俄语学习极为困难,初入校的留学生连最简单的用词都掌握不好,而她虽然在莫斯科待了四年,但想达到陈翔这种水平,也绝不可能。周晴问他,身上既然没有一分钱,那这段时间是怎么活过来的?陈翔只是说,自己在偶然的机会认识了食堂做饭的大娘。他帮助这位老人干一些拉货卸货的活,老人时不时会给他带些当天剩余的饭菜,幸运的话,也会给他几卢布作为劳务费。至于多数时候,自己在别人不注意时偷翻垃圾充饥的事却对周晴只字未提。吃饭的问题也许好解决,可周晴不解的是,陈翔在认识王正光之前是如何过夜的?总不能天天躲在天桥底下吧?而陈翔的回答也很干脆:“九月的天桥西风直灌,不宜过夜。十一月的会议室只要一不慎就会冻死人。反而热水房内最易抵御寒流。”

看着周晴不可置信的样子,陈翔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居然心底暗暗产生出一种得意感。但必须承认,要不是当时王正光把宿舍让给他住,在这北俄最冷的一二月里,可能他早已冻死了。对于陈翔为什么会有北俄中央学院的学生证,但却不发学籍的事,陈翔自己也很无奈。他记得当时在张鑫傲父亲举办的接风宴上,北俄中央学院的教务处主任亚列克夫明确保证,他和张鑫傲都会是那里的正式学生。可后来到了学校后,张鑫傲一应俱全,而他除了在那里领了一张学生证后,其它任何答复都没有。他不是没有找过教务处,可次次都被推脱出来,再后来连门卫都不让他进去了。周晴听后沉默了很久后说道:“这件事肯定有蹊跷,如果纯粹是为了骗你,也不会后来给你发学生证。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一个申辩好手来为自己主持公道。”

见陈翔不置可否,她最后问陈翔,既然在这里过得这么苦,为什么还要留在学校?即使是不愿回国,以他的口语能力在外边也不难找不到一份工作啊。陈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想起了高三那年,从不与他说话的高建宁破天荒地请他去县里最高档的饭店吃饭;他想起了自己被高鹏族人按在地上随意欺辱撒尿;他想起了自己那时的疯言疯语,想起了父亲夜里抱着他哭泣;他想起了高建文趁他不注意偷走了自己所有的盘缠,包括徐程远赔给他的几万块;他想起了张群在那场宴会上公然引诱良家妇女越轨... ...最后,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四个字:“不甘心吧!”

这段时间里,陈翔也真正了解了周晴。简单来说,她是个孤儿。是啊,从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在了荒郊野外的弃儿。所幸一个庄稼汉路过,她才没被野狼叼走。如果一切顺利,她会在13岁那年嫁给庄稼汉的智障儿子当童养媳。可谁承想,六岁那年,村里开始闹了饥荒。庄稼汉在那天破天荒地带她上县城买糕饼,之后就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那里。一个小姑娘,成天晃荡在街头巷尾靠要饭为生,被欺负是常有的事,能最后活下去也真是幸运。在她八岁时,政府针对孤寡人群出了好政策,她被几个白衣大汉当街逮住送到了市里的孤儿院。没过半年,就遇到了愿意抚养她的人家。这家人,夫妻双方都算是知识分子,丈夫是小学老师,妻子在市局上班。两人年近四十,却膝下无子,所以一直待她视如己出。她也是从那时起上了学,接受了比较好的教育。据周晴回忆,那时的她真的很开心。她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家,直到,直到母亲那年高龄产子......一切似乎没有变化,一切似乎慢慢全变了。父母对她的态度开始越来越冷淡,言语也逐渐生硬了起来。初三那年,他们把周晴叫到房间里聊天,表明计划送她去寄宿学校去。直到那时,她才清醒的意识到,即使自己再乖巧伶俐,即使自己再聪敏好学,即自己再她孝顺可人,在亲儿子面前,她也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把骆驼压死的那根稻草还是来了。事情发生在元旦假期,弟弟偷了家里的钱挥霍一空后公然诬陷是姐姐所为。之后,怒不可揭的父母不问缘由地殴打了她,而且还扬言要送她这个养不熟的女儿去乡下“坐禁闭。”

周晴没有申辩,望向正鄙夷注视着自己的父母,她只是淡淡地提出了另双方都满意的条件,那就是把她送回孤儿院去。除夕那天,周晴在孤儿院度过了自己最孤单也是最释怀的一夜。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哭过,也再也没有接受任何抚养请求。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自己的学费自己挣,她在学业上一路冲顶,考上最好的高中,进入最好的大学,获得那仅有的出国留学机会来到了莫斯科。她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虽然孤独繁忙,但却拥有尊严。陈翔曾湿润着双眼对周晴说,他原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最不幸的人,可是与周晴的童年相比,他现在又感觉自己幸运得多。周晴微笑着将剥了皮的橘子递给他吃,并诚恳地对他说道;“永远要记住,不幸的是命运,并不是你我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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