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是什么概念。
绝对足以在心里镌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殷宁垂下了眼眸,避开了司衍的视线,接着从他的怀抱里撤了出去。
她静静地靠在了车座上,目光透过了车窗,凝望着地下车库里的景物。
清冷淡漠的嗓音继而响起。
“十一年前,m国……”
即便已经尽可能地将她和言褚墨之间的过往化简、缩短。
描述完这十一年的经历,也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钟。
*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排车座内又恢复到了原先的沉寂,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叙述的过程中,殷宁隐去了她曾经对言褚墨有过悸动的事实,也未提及言褚墨现如今对她的感情。
她平淡的像是在以一个陌生旁观者的角度,叙述着别人的故事。
只陈述已发生过的事实,未涉及丝毫的感情。
重新提起旧事,提及了那段她一直迟迟难以开口的不堪过往。
尤其是今晚她刚和言褚墨发生过争执,说心里没有波动,那都是假的。
殷宁的情绪渐沉,司衍的气压更是降到了谷底。
他曾经派人调查过殷宁的过往,大概知道殷宁曾经都经历过些什么。
可当她亲口阐述完那些经历,他才发现,自己先前派人调查到的资料,还不及其中的三分之一。
他也完全没想到,她所经历的,会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车内死水一般沉寂的氛围接着被一道淡薄的嗓音打破。
“这大概……就是你想要了解的全部了。”
殷宁的目光依旧注视在车窗外的景物上,她能感觉到司衍投来的目光。
那束强烈的视线,令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她一直想要回避、隐瞒的不堪过往,就这样被她亲口叙述了出来。
或许是自尊心在作祟,她不想从司衍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同情、怜悯,所以选择了躲避他的视线。
司衍的心绪更是复杂,他想要触碰她,可却担心得到的只有她的回避和闪躲。
一方面,他为她曾经所经历的感到心疼,如果自己能早一点遇见她,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另一方面,光是听叙述,他都能感知到,她和言褚墨之间的羁绊,早已经不单单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轻易割舍了。
几秒后,在沉默中,殷宁蓦然伸手搭上了车门把手,打算下车离开。
司衍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箍着她的腰将她捞了回来。
“这么晚了,你想要去哪?”
低低哑哑的嗓音和充满侵占的男性气息在一瞬间环绕住了她。
“还是说,你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殷宁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她低垂着头,黑色的长发将她大半张脸掩映了起来,有些落寞,又有些晦暗。
“司少爷神通广大,想必一通电话、一个指令传下去,要不了十分钟,就会有人过来接引。”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她无须多虑他的安全问题,可以放心离开。
“那你呢?”
司衍尽可能地将殷宁带入了自己的怀中,抬手温柔地拨开了散落在她脸侧的丝发,冰凉的指腹勾勒着她的侧颜。
殷宁不由得失笑,抬头望向他那深邃的蓝眸。
“你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全?”
大晚上的,无论是谁遇见她,该担心安全问题的人,都应该是对方,而不是她吧。
司衍没有回应殷宁,因为这显然不过是一个想要留下她的借口而已。
他摩挲着她的侧脸,冰凉的手指捻着她的唇,过了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道:
“从今天早上起,你就一直在和我闹别扭。宁宁,以往的时候,我什么事没有依着你,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又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字。”
是吗……
殷宁不可否认司衍的确事事都依着她,但他真以为她感觉不到,他其实是绵里针、软刀子吗?
他顺着她,不过因为一切都还在他所掌控、容忍的范围内。
如果超出了他的控制呢……?
接着,司衍磁性的嗓音再度滑入了耳畔。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早上的时候,我已经把我的私人武装里的精锐从m国调过来了,近期会有人二十四小时地守在我的身边,你可以放心了吗?”
听完这句话,殷宁淡淡挑起了眉梢。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也被二十四小时的监控着。”
有保镖二十四小时守在司衍身边保护他,这实在再好不过。
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陪伴在司衍身边的她,也一同被‘监视’了?
“是保护。”司衍纠正了殷宁的说辞。
“我不需要。”
殷宁极快地拒绝,温温凉凉的嗓音里掺杂着几分淡淡的抗拒。
“忘了吗,你之前已经派人监视过我几回了,我都没有和你计较。”
她依旧用的是‘监视’,而不是‘保护’。
或许是因为在往生岛那段时间里,她一直活在高度的监控之下,紧绷的神经就没放松过,一点自由和隐私都没有。
所以,她这辈子也不想再体验被人二十四小时追踪的滋味了。
而且,如果k和微生雅真的要对她下手,普通人压根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动起手来,只会白白地牺牲无辜人的性命。
她现在只需要等待大公爵那边的指令,一旦大公爵那边一切都准备好了,她就会立即带队前往往生岛,亲手完成当年未能完成的复仇。
“宁宁,我从未想过要监视你。你乖一点,听话,过段时间,我就会把这些人撤走。”
“这是我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幽雅嗓音响起的同时,殷宁感觉到箍在自己腰际的手指的力度在无形中加重了。
等不到殷宁的回应,司衍执起了她冷白纤细的手指,像是把玩着什么珍稀的物件,淡笑着道:
“你担心我的安全,所以这段时间想要和我保持距离,那你今晚一个人前往言褚墨的私人公寓,就没考虑过他的安全吗?”
“你们不一样……”
殷宁顿感疲惫,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今晚是真的不想再提及言褚墨,也不想再聊到任何关于言褚墨的话题了。
当然,这话刚说出口,她就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我……的意思是,总之,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一时之间,殷宁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是,现如今言褚墨对她来说只是朋友、亲人,而他是……恋人。
而且,现如今与她接触最多的人是他,不是言褚墨。
司衍垂眸注视着殷宁慌乱的神情,唇边噙着的弧度渐渐漫上几分薄凉。
“你不用解释这么多,我想我应该明白你的意思了。”
听了这话,殷宁下意识地抬眸,在昏暗中对上一双幽蓝的寒眸。
其实,早在车内挡板升起的那一刹,她的心里就燃起了点点微妙的警觉。
现如今的气氛下,她更是感觉极其不妙,产生了一种危险临头的错觉。
她的一只手被司衍握着,另一只手紧扣着坐垫,白皙的指尖隐隐泛出了焦虑的白。
“已经很晚了,司衍,你打算一直在车里待着……”
殷宁的话音还未落,她就已经被顺势倾倒而来的作用力覆压在了车座上。
黑暗中,男人那冰凉的指腹勾勒过她的下颚,顺着精致的颚线,移向优美的颈线。
司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殷宁,深不可测的蓝眸中仿佛萦绕着晦色的薄雾。
他似乎在斟酌着字句,唇边的弧度愈发邪惑,浸染着几许凉薄的冷意。
接着,他一字一顿,慢慢地问道:
“在你的心里,一直以来的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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