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吗?”
磁性低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殷宁想了想,几秒后不确定地张了张唇:
“凌家大少爷的丧礼?”
话落,她轻轻拨开了司衍的手臂,从他的身上起来,并且拉开了点距离。
丝绸般的黑色长发顺势垂落在殷宁的耳侧,蜿蜒勾勒过白皙的肩颈。
她还穿着昨晚的缎面礼服,已经完全歪掉的装饰物,松垮的挂脖缎带,还有礼服上的褶皱,加上凌乱的黑色长发,颇有几分落魄的美艳。
“二叔昨天给我发了信息,他最近好像有点忙,所以特意嘱咐我今天代替他去参加凌家大少爷的丧礼。”
殷宁的眉眼间沾染着淡淡的倦意,纤细白皙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梳理着发尾,清清冷冷的神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想去吗?”
司衍也跟着坐了起来,松松垮垮的衬衫已经半解,目光所及之处是流畅精硕、明显清晰的轮廓线条。
殷宁摇了摇头,无声地咬了下唇,随后有些为难地道出了实情。
“……我昨天工作的时候……偶遇了凌小姐,并且以……真实面目和她一起吃了顿饭,如果我今天去了,极有可能被她认出来。”
或者说,一旦见了面,她百分百会被凌槿夕认出来。
可是,这么重要的场合,殷家势必是要派出代表出席的,作为家主的殷沉抽不开身,那自然要由她这个殷家大小姐出席悼念。
至于曾经被誉为“第一名媛”、现如今却毁了容的殷家二小姐-殷雪颜,她一向故作清高,自尊心极强,现在连镜子都不敢看,更别说在公众场合露面了。
“算了,百密终有一疏,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殷宁低声安慰了自己一句,心情却不似表面般镇静。
两个多月前重返殷家时,她原本打算速战速决,趁着殷沉和殷家的那些旁系老古董们争斗不休之时,暗中一步步渗入殷氏。
所以,当时以一个坐着轮椅,生活不能自理的娇弱大小姐身份回归,扮猪吃老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她的确低估了她的二叔-殷沉,殷沉比她想象中的要棘手百倍。
原本殷时轩遇难、殷雪颜毁容的那段时间,殷氏内部几乎乱做了一团,人心惶惶,群龙无首,旁系争着上位,主心骨想要篡权,这无疑是打击殷氏的最好时机。
趁着那段时间,她和盛浮不仅暗中收购了殷氏的股份,还掌握了殷氏多年来见不得光的产业链证据。
一旦把这些资料移交给商业罪案调查科,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殷沉这个人的心狠手辣程度绝不亚于殷家的任何一个人,他以雷霆手段清剿了内部的叛徒和阻碍者,成功威慑到了殷家的旁系,甚至听说还见了血。
这期间,殷沉几度差点追查到了她和盛浮,万幸盛浮做事干净利落,绝不会留下任何的把柄,这才没有被发现。
再加上司衍的出现,这完全打乱了她和盛浮原本的计划。
最终,殷沉成功稳定殷氏的风波,正式上位,成为殷家新一任的家主。
想要真的完全扳倒殷家这棵百年大树,还真是……困难。
有时候,殷宁在想,难道殷家血脉里自带狠毒这一特质吗?
无论是殷远川(殷宁的父亲),殷时轩,殷雪颜,殷沉,个个都是不好招惹的硬茬。
她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两个、三个,现在在殷沉这里卡住了。
看出了殷宁在担心什么,司衍捧起了她的半边侧脸,温热的指腹轻轻刮了刮她的脸颊。
“这件事还是像上次那样交给我处理吧,放心,凌三小姐和绯寒的心性很像,由我出面解释,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殷宁轻轻点了点头,默认同意了,现如今没什么别的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司衍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揽住了她的腰,温热的掌心覆在了她的后背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冰凉的唇也落印在了她的脸侧,顺着分明流畅的颚线下移。
“现在是六点四十,我们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还未等殷宁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摁进了松软的床垫里,低醇磁性的嗓音从颈间涌来。
很快,装饰在她脖颈上的挂脖礼服缎带被轻而易举地解开了。
深重的吻覆压了上来。
殷宁暗暗咬牙,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推,接着自顾自地从床上起身。
由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鞋子去哪了,她干脆光着脚站在了木地板上。
“你最近变得越来越……”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司衍了,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还算正常,温雅斯文的贵公子做派,在这种事情上也还算温柔。
可现如今,他就好像本性暴露了一样,次数越来越多……
也越来越不温柔。
她身上的红痕就没有消失过,昨天试穿礼服的时候,脖颈上的印记甚至还被大公妃殿下看见了。
虽然大公妃殿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意味深长地朝她笑了笑,可她还是感到无比的尴尬……
或许……
她有必要和司衍好好谈谈,约法三章,“商量”一下一周内,不,一个月的次数……?
想到这里,殷宁颇为郁闷地提着松散的礼服,将脖颈上的缎带重新系好。
接着,她转身走向了墙边,按下了壁灯的开关。
室内被暖调的壁灯照亮,殷宁弯腰提起了沙发边上的医药箱,不由分说地阔步朝着床边走去。
“砰”地将医药箱放在了床头柜上的同时,她伸出了手,冷着脸示意司衍自觉地将他受伤的手臂交给她。
见状,司衍也只能乖乖地配合,脱去了左臂的长袖。
很明显,他身上的这件衬衫是后来才换上的,只有轻微的褶皱,没有一丝裂口。
殷宁盯着司衍前臂上的伤口,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手臂上伤口不像风炎在短信里所说的那样严重,而且似乎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
这锋利狭长的伤口,明显是尖锐的利器所致,不深,但也不算很浅,泛着殷红的色泽,有微微出血的迹象。
殷宁很快打开了医药箱,摸索出了需要的工具和药瓶。
她认真专注地又熟练消毒、上药的样子,仿佛已经重复经历过了很多次。
上药到一半的时候,殷宁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闷闷发问:
“大公阁下身边暗卫无数,他自己的身手也不差,即便你不去挡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清理完周边的血渍,消完毒上完药,她利落地撕下了一截纱布绷带,开始进行最后的包扎处理。
司衍的目光由始至终都注视在殷宁的脸上,唇边的弧度清浅温和。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柔煦动听。
“当时情况危急,来不及想那么多,而且……这只是刮伤而已,不要紧。”
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只觉得眼前这张清冷的容颜生动明艳了不少。
她专心帮他包扎,为他担心的样子,入骨的冷漠融化不见,仿佛连轮廓棱角都柔和了起来。
话音刚落,司衍只觉得前臂上的伤口处传来了一阵刺痛。
殷宁面无表情地将绷带紧了紧,系上了一个完美精致的蝴蝶结。
尽管她什么都没说,什么意见也没发表,但很明显,她并不满意,也不认同他的这番说辞。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司衍取走了殷宁手中剩余的一卷纱布,将摆出来的医药工具全部收回了医药箱里。
“我向你保证。”
他的一只手臂圈住了殷宁的腰,唇边挂着薄笑,抬着她的下颚在她侧脸亲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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