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仅对你的名声有些影响,而且……”
殷宁能听出隐藏在他话里的深意。
盛浮已经足够委婉了,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是……
希望她不要未婚先……
孕吧。
见盛浮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半天也道不出后半句,殷宁主动轻笑着打趣道:
“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好像没说过一定会嫁给他。”
“难道你对他不是认真的?”
盛浮怔了怔,很是诧异。
他作为旁观者看的清清楚楚,无论是殷宁还是司衍,他们俩很明显是两情相悦。
室内的空气就这样陷入了沉寂,过了半晌,才被一道轻漫的笑声打破。
“难道天底下的每一对情侣……最后都一定会有结果吗?而且,哥哥你不是不喜欢他、对他有意见吗?”
盛浮还处于一种震惊中,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看不懂殷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她明明是喜欢司衍的……
她看向司衍的眼神都明显的不一样……
可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签字笔以后,盛浮从座椅上起身,径直走向了沙发,落座于殷宁的正对面。
他款款落座的同时,淡然柔和的嗓音也跟着响起。
“宁宁,你可能不知道,他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向我承诺了很多,甚至提出可以帮我在z界更上一层楼、平步青云,不过这些我拒绝了。”
“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我只希望你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虽然目前我还不能确定他是百分之百的真心,不过他的确暂时通过我的考验了。”
殷宁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午后的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了她的半边脸上,绸缎般的长发垂落在肩上,恬静又沉寂。
她融于光影下,时间似乎就在此刻静止。
盛浮注视着她这冷淡的容颜,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下一秒,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彻底僵住了。
“很多年前,为了从轮椅上站起来,我自愿进行了一场身体改造实验,从而失去了……生育……能力。”
殷宁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一时之间,盛浮的大脑有些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的表情僵硬到不能再僵硬,手指出于本能地紧攥起。
他张了张唇,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音调,一向温和的嗓音蒙上了一层沙哑。
“是我,都怪我……”
男人的眼眶迅速染上了一圈薄薄的红。
“如果我当年找到了你,把你接到我身边……”
他低俯下了身,将头颅埋在了掌心,指尖陷于发顶,烦躁又自责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音线止不住地颤抖。
“对不起……宁宁……”
殷宁似乎没想到盛浮比她这个当事人都要激动自责。
她起身走向了盛浮,半跪在了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你在说什么,这怎么能怪你?你当年也不过是个孩子,要怎么庇护我?”
“还有,其实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困扰,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生育能力和重新从轮椅上站起来、做个正常人。
无论重来多少次,她都会选择后者。
轻叹了一声后,殷宁从茶几上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了盛浮。
她继续淡声阐述起来:
“当年,在我进行腿部神经修复手术的前一天,殷雪颜将我从二楼推了下去,使我错过了最佳治疗的机会。后来我被驱逐到m国时,腿部神经已经完全坏死了,绝无再从轮椅上站起来的可能了。”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大多我都不愿再去提及,唯一让我感到庆幸的,就是彻底摆脱了轮椅,重新接触到了地面。”
“我想,如果换做是哥哥你,你应该也会和我做出相同的选择吧。”
听到这里,盛浮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眶通红,沙哑的嗓音很是迟缓:
“……这件事情,他知道吗?”
这里的‘他’,很明显是指司衍。
殷宁轻轻点头,“决定接受他的那天,我在第一时间就向他坦白了这件事。”
“那……既然他没有因此退却、放弃,你又为什么……”
盛浮神色复杂地凝望着殷宁,愧疚,抱歉,惋惜,更多的是心疼。
殷宁只是淡淡地笑:
“现在或许不在意,但谁能说得准未来的事情呢?或许他真的可以做到完全不在意,可他的家庭、他的家族呢?”
“难道最终……我要逼着他在家族和我之间做出选择吗?”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普通家庭尚且在意子嗣问题。
更别说像司家这样顶级豪门了。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或许还能不受影响,不动摇。
可长年累月不断地施压,最终问题迟早会爆发。
“从我记事起,我的家庭好像就已经支离破碎了,永无止境的争吵、泪水、欺瞒……哥,我不想重蹈母亲的覆辙。”
盛浮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反握住了殷宁的手,满眼心疼。
“好,哥哥知道了,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哥哥都会支持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做个了断?这种事情还是越快越好。”
殷宁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很清浅,眸光却无比幽远深长。
“他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放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