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料到盛浮和司衍不会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殷沉又用那沉静的嗓音有条不紊道:
“如果四十八小时内,她们之中任何一个没有回到应该待着的地方,那么我只能寻求警方的帮助了。”
“我能理解,二少关心侄女心切。”
盛浮勾起了唇角,云淡风轻地从容应对。
他不紧不慢地拨动着腕上的小叶紫檀串珠,磁性慵懒的嗓音里竟然蕴含着一种难以捕捉的胁迫感。
“只是到时候……殷远川、殷时轩、殷雪颜,以及薛红莲,他们曾经那些隐秘的丑闻,可能会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帝都。”
盛浮每多吐露一个字,殷沉的眸光就暗沉一分,他那张冷峻的脸原本看上去就令人感到压抑,现如今更是阴冷的可怕。
“二少,你的兄长、继嫂,侄子侄女曾经都做了些什么,想必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又或者早就了如指掌。虽然你并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但毕竟眼下殷氏并不太平,如果闹出了这种丑闻,到时候……想必对你来说也会很棘手吧。”
在盛浮说话的期间,殷沉一直盯着他的脸,似乎想要从这张颇为眼熟的脸上找出什么痕迹。
盛浮的最后一个话音消散在了空气里,殷沉也终于认出了他。
“我认得你。”殷沉的嗓音很是沉寂,“盛家的遗孤。”
盛浮的脸色在听到‘遗孤’二字后倏然变了变,菲薄的唇勾着笑:
“既然二少已经认出来了,那么想必我应该不用再多解释什么了吧。”
殷雪颜必须受到惩罚、付出代价,更何况,殷雪颜已经知道殷宁一直在伪装残疾。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将殷雪颜放回殷家。
听了这话,殷沉无关喜怒地挑了下眉梢,低低沉沉地吐出了几个字:
“你开条件吧。”
盛浮轻嗤出声,“抱歉,如果我并没有将殷雪颜放回去的打算呢。”
闻言,殷沉饶有深意地盯着盛浮的脸看了几秒,接着侧转过了脸,看向了一旁笼在橘黄光影下的司衍。
“这件事情,司少爷也参与了其中?”
司衍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殷沉的身上,他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墓碑,冒出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不知道二少还记得这块碑的主人吗。”
殷沉顺着司衍的视线望去,他的眸光先是落在了墓碑前惹人注意的一滩血水上,接着缓缓移向了墓碑上的黑白相片。
一瞬间,他明白了一切。
他知道殷宁和殷雪颜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之间存在不小的矛盾。
他了解殷宁的性格,殷宁绝不是那种张扬跋扈、蛮不讲理的人,相反的,殷宁在他的眼里,是那种极其隐忍的人。
起初,他收到殷宁将殷雪颜从医院接走的这个消息,以为殷宁是想将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在殷雪颜身上讨回来。
现在,看到这块碑,以及碑上的刻着的名字,印着的相片……
他明白了,殷宁是想要报仇。
殷沉并没有沉默很久,他迈开了腿,三两步移动到了碑前,静默地朝着这块碑鞠了一躬。
鞠完躬以后,殷沉缓缓抬起了头,不自觉地喃喃:
“没想到,大嫂居然……”被安葬在了这里。
这片墓园位于深郊,极其偏僻,整座墓园都可以说是极其朴素。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句话只说出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
虽然当年盛锦遭遇意外亡故时,他年纪尚浅,但仍有一些记忆。
他记得,尽管当时那场车祸轰动了整个帝都,可以说是满城皆知,但殷家并没有操办盛锦的丧礼,甚至他的大哥连盛锦的丧礼都没有参加。
而且,这么多年外界一直传言,盛锦和殷宁当年遭遇的那场车祸,是殷远川和薛红莲联手设计的。
“大嫂?呵……”
听到了殷沉对盛锦的称呼,盛浮冷冷地讥笑出声。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和原因,殷沉的嗓音减弱了几分。
“她和大哥未曾离婚,所以……”
“那这么说,二少是承认了你的另一个侄女和侄子,殷雪颜、殷时轩姐弟是私-生子了?”
盛浮打断了殷沉的发言,俊美的脸和嗓音都无比的阴寒。
殷沉挑起了眉,将手重新抄进了口袋里,“我从没承认过薛红莲,但殷雪颜、殷时轩的身上,的确流淌着殷家的血,外人提起他们,想到的也都是殷家。”
语毕,殷沉凝重地盯着地上的血水,像是出了神。
“我知道,殷家对大嫂和宁宁有所亏欠,宁宁这么多年受了委屈,但你们要清楚一件事,如果今晚这件事流传了出去,被外人知道了,到时候,即便殷宁有万种正当又或者不正当的理由,也依旧不可避免被卷入陷入舆论的风波里。”
“更何况,你们也清楚殷雪颜、殷时轩姐弟在外界塑造出的形象如何,没有充足的证据,你们觉得……那些人是会相信殷宁,还是殷雪颜、殷时轩两姐弟?”
听到这里,司衍笑着抬眼,手指摩挲着手杖龙头的动作悄然停止。
“二少,其实你并不在意是非对错,只是顾忌殷家的名声,对吗。”
殷沉神色不明地望向他,“我必须顾全大局。”
“那如果我说,你没得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