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沉虽然对东漓的解释半信半疑，但看着她真诚的表情和无辜的眼神，生硬冰冷的语气稍稍柔和了些：
“看来你知道不少。”
东漓不急不慢地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坐正，茶色的瞳眸里蓄着笑。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外面早就流言满天飞了，他们都说，你的这两个侄女简直就是互换了人生。”
“互换人生？”殷沉饶有深意地咀嚼着这四个字，似乎是觉得这个用词很有意思。
东漓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是啊，你们殷家早就下落不明、查无此人的大小姐莫名其妙的从国外空降帝都，一下子就瓜分了千亿家产。至于二小姐呢，她可是原本帝都的第一名媛，风头无二，结果因为一场空难，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了泥潭。”
“我觉得也不能怪外界这样评论，她们俩在某种程度上的确互换了人生，也真是太戏剧性了点不是吗……”
听着东漓的解释，殷沉倒也没多说什么，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深沉，过了一会儿，才用磁性嗓音淡淡道：
“除此之外，外界还传了些什么？”
东漓短暂地怔了下，她的本意是试探殷沉对殷宁的态度，没想到他居然会对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感兴趣。
不过，现如今最关键的是，得尽快调整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和保持着的‘对峙’姿势。
太近了……
成熟干净的男性气息包裹、卷绕着她，让她的大脑险些几度空白。
于是，东漓抬起了手，想也没想地抵上了男人的胸膛，将他不重不轻地朝后一推。
随后，她佯装无事人一样，随意又慵懒地拨开了耳侧的长发，纤长的双腿交叠而坐，精致俏丽的脸上漾开礼貌又疏离的笑容。
“那可多了，有关你们殷家的传言，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一般来说，俏丽用来形容正值花季的少女再适合不过，但是……这个词似乎太常用了些。
可她的容貌给人视觉上的第一感触就是，娇俏活泼，尤其是一双灵动的茶眸，明媚中又透着几分空灵，极具灵气。
殷沉像是预料到了自己会被推开，眸底的情绪并没有什么波澜起伏。
他只是漠然地拂了拂被东漓触碰过的地方，好像这块衣料被污染了一样，菲薄的唇幽然吐出了两个字：
“例如？”
东漓这下子是真的懵了，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这么晚了，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不离开就算了，还让她转述给他外界关于殷家的流言？
“那个……你让我想想……”
没办法，被这样注视着，她的大脑也只放空了几秒，就再度高速转动了起来。
很快，东漓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悄然窜过一缕难以捕捉的狡黠光影。
她挽着唇角，笑意不减：
“哦对了，外界还说，殷家大小姐现如今成了你这个亲叔叔手里的联姻工具，前段时间殷氏的风波也是靠着这段联姻平复下去的。对此……殷总你怎么看呢？”
殷沉回到了懒人沙发旁，俯身端起了茶几上的玻璃水杯，线条流畅的分明脸廓显得有些冷冽。
“联姻是家族定下的。”
言下之意，殷家和司家的联姻，又或者再早之前，殷家拟定和凌家的联姻，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虽然他有着最终决定权，但除了他以外，家族的旁系长辈们也插了一手。
而且，当时那种情况，联姻的确最好的办法。
闻言，东漓直轻嗤出声：“那你怎么不去联姻？”
她实在是看不惯某些豪门望族，家族企业只交给男嗣，却逼迫家族里的女孩子去商业联姻，也不管双方有没有感情，只顾利益。
前两年，她二哥还想将她推出去联姻来着，万幸她跑得够快，在z国的名声够“差”，不然就要被迫联姻了。
见殷沉似乎被她的话诧异到了，东漓面带笑意，继续用调侃般的语气打趣道：
“殷总，你也未婚啊，而且你现在已经是殷家的家主了，你们家族里的长辈难道不操心你的婚事吗？他们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殷家在你这一代断了吧？”
“也是，四大世家里暂时没有和殷总您年纪匹配的千金小姐了，可帝都豪门林立，我想总有一位会适合您……”
东漓的话还没说完，就接收到了一记极其阴戾的幽沉眼神，映在她脸上的笑容倏然敛去了。
糟糕，她好像调侃过头了。
殷沉生气了。
只见男人面无表情地饮下了玻璃杯中的冰水，菲薄的唇线与锋利的颌线共同构成了一幅冷清禁-欲的画面。
如果换做是从前，东漓可能会感叹，虽然殷沉年纪大了点，可颜值是真顶啊，完全拿捏了成熟男人独有的气质魅力。
可现在，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上贴满了‘禁忌’标签，还围了一圈红色高压线，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他了。
等东漓彻底闭上了嘴，殷沉才冷淡地开了腔：
“几天没见，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什么话都敢说。
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好整以暇地转动着玻璃杯，脸上找不出一丝愠意，可也找不出一丝暖意，整个人都浸染在冷色调里。
“祸从口出，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眼瞧着男人愈发阴沉冷郁的神色，东漓再度绽出了笑，讨好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可你也知道我说话不怎么过脑子，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嘛。”
殷沉并没有接话，气氛一时之间诡异极了。
没心没肺。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她再适合不过了。
好像什么都在意，什么事都要评论一句、插上一手，可实际上呢，其实她什么也不在乎。
特别是，格外擅长虚与委蛇。
其实殷沉原本只是在应酬完以后顺道路过这里，在经过这片别墅区时，他无意间想起了早上家政阿姨打电话汇报给他的消息。
家政阿姨声称东漓已经连续好几天没个人影，也不知道她天天到底都去哪了。
于是，在鬼使神差之下，他让司机停了车，亲自进来看了一眼。
没想到，果然如家政阿姨汇报的那样，不见她的踪影。
最近事情太多，他并不是很空闲，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下去，他倒要看看，她今晚打算几点回来。
只是……
等了半个多小时以后，他居然看见她从另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还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就差没手舞足蹈了，喜悦的心情几乎全写在了她的肢体语言里。
她真该庆幸，她刚刚在楼下没有和那个男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
无论是她，还是那个男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