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没有抬头,“至少让她暂时回到殷沉身边,会比待在我这里安全。”
“那我让人暗中护送她回去。”
殷宁轻轻点头,眼神没有什么波动变化。
司衍看向了灵堂中央摆放着的黑白照,深邃的眸光晦暗到没有半点光影的痕迹。
“该走了,宁宁。”
他牵紧了殷宁的手,羽毛般的叹息中似乎承载了万钧力度。
“等今晚一切结束,到时候,我们一起回来。”
下午,殷家主宅。
书房,雅致的象牙白门板被人从外面推开。
仅一眼,殷沉就看见了站在落地窗边的纤娆身影。
少女那丝绸般的黑色长发垂落至腰际,身着一条合身到像是量身定制的黑色晚礼服,两片羽翼般的薄纱覆在她那冷白的脊背上。
风姿绰约,体态轻盈,黑天鹅般的高贵优雅。
可当她转过身时,那双如瑰丽妖冶的绯眸,冷艳且极具风情的五官轮廓,让人心神俱乱的同时,顷刻间察觉到万劫不复的危险。
殷宁今天脸上的妆容,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艳。
殷沉的身形赫然顿住,脚步也无法再移动半步,如墨渲染的黑眸晃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诧异,随后瞬间暗沉了下去。
“二叔。”
殷宁的唇边牵起了一道深幽的弧度,主动打了招呼。
闻言,殷沉重新迈开了修长的腿,不徐不慢地走到了沙发边,慵然落座。
他那锐利的目光盯着殷宁的侧颜,弯下了唇角:
“我早该想到的。”
一个十余岁时就被抛到异国自生自灭,身负残疾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活到今日?
除非。
她命好,被人收养了,又或者……
她根本不是残疾。
殷宁笑着迈出步伐,步调从容,同样来到了沙发边,抬手捋了下裙摆,优雅入座。
“二叔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冷淡。”
殷沉似乎笑了一下,眸光阴暗,“那么,在你的预设中,我会是怎样的反应?”
殷宁慵懒地将手肘搭在了沙发的皮质扶手上,露出分外明艳的笑:
“如果我是你,至少会说一声感谢。”
“感谢……?”
殷沉饶有深意地琢磨着这两个字,眼神里是冷漠的蔑然。
“难道不应该吗,二叔不敢动的人,皆由我为你代劳了,不值得你的一声‘谢谢’吗。”
殷宁笑意嫣然,看着殷沉的脸色一点点沉降了下去,唇边的笑意更是万分惑人。
“如果不是我除掉了殷远川和殷时轩,二叔你……怎么会有今天?”
殷沉沉沉看着她,半晌儿,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四个极其幽冽的音节:
“果然是你。”
殷宁笑意愈深,意味也愈发不明,“是我,又如何?”
殷沉索性开门见山,“直接说你的目的,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殷宁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轻松愉悦的语调仿佛不过是在诉说着最普通不过的玩笑话。
下一秒,她冷冷抬眼,猩红的眸底骤然乍现幽戾的阴诡之色。
“我要殷家彻底消失,一个也不留。”
显然,殷沉被她这记极其狠戾的眼神震到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眼前这张无比美艳的容颜上却又重新展露出了温和无害的笑容。
“我开玩笑的,二叔别当真。”
殷宁托着腮,一瞬不瞬地审视着殷沉,漫不经心的神情像是真的只在开玩笑。
“二叔不是一直想要殷远川的下落吗,殷远川一天不死,就一天是悬在二叔头上的一把刀,心尖的一根刺,所以……”
她刻意顿了顿,在殷沉那沉降至没有温度的眼神下,弯唇浅笑:
“我把殷远川带来了,要怎么处理他……就全权交给二叔你好了。”
话音刚落,书房的另一扇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寒屿将双手双脚被捆绑着、嘴巴被胶布封住的殷远川推了进来,提起了他的后领,拖着他走向了沙发。
在即将靠近沙发之际,寒屿从身后猛地踢向了殷远川的膝弯,令他直接扑腾着摔向了殷沉的脚边。
殷沉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但他那一瞬间略微向后倾的动作还是隐隐暴露了他当下的真实反应。
在世人眼中两年前就已经去世的兄长,此刻竟然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且还是以这副被摧残到不成人形的模样……
殷宁满意地欣赏着殷远川那充满愤恨的眼神,头也不抬地朝着殷沉问道:
“二叔,还满意吗?”
殷沉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只觉得面若桃花,心如蛇蝎,也不过如此了。
“你就不怕,我会揭露你所做的一切?”
他很想知道,当年的那个坐着轮椅、会对着他甜笑的小姑娘……到底去哪了?
“无妨。”殷宁不甚在意。
“如果二叔真的这么做了,我反而会感叹,二叔是殷家仅存的、良心还未被泯灭的那一个‘异类’。”
殷沉听着她这宛若魔音般的低吟,眸光有那么一两秒的恍惚。
时间流动缓慢,像是就此凝结。
很久之后,殷沉的唇边抿出了更深的弧度,颇带玩味:
“说吧,作为交换,你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殷宁就这样盯着殷沉的脸看了足足十余秒。
接着,空气里兀自爆发出了她轻盈愉悦的笑声。
呵……
哈……
她笑得明艳动人,到最后似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眸底却翻涌着戾色。
果然,他们殷家的人……
个个都冷血到了极点,自私到了极点,就找不出一个不是从骨子里就烂透了的人。
殷远川听到了殷沉的发言,如遭雷击,最后一丝希望也泯灭了,一双浑浊的双眸里只剩下绵绵无尽的不甘和绝望。
他唯一的亲弟弟,最后的希望,也抛了弃他,放弃了他,甚至想杀了他!
殷宁托着腮,淡笑:
“二叔只需要今晚在宴会上临时召集殷云袖、殷识礼、殷廷毅三人,以你的名义,让他们单独前往二楼接待室就好了。”
看着殷宁的眼神,殷沉不难推测出她想要做什么。
他倒是可以即刻应下,殷宁要做的这件事对他来说有害无益,只是……
他盯着殷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提醒:
“闹的太大,你收不了场。”
“二少认为宁宁收不了场,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