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地道…早已挖通了的地道。
地道的一边是司空府,另外一边便是甘夫人的闺房,曹操早就预料到了关羽回来的这一天,为此,他在一个月前就派虎贲军秘密的挖通了此间的地道。
说起来也可笑,刘备是通过地道逃出许都城的,而曹操又是通过地道去窃取甘夫人的芳心!
只能说——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万般皆是命!
虽说是地道。
可…其中布置的喜气盎然,到处都是红烛、红帘…
此刻的甘夫人在曹操的领路下已经步入其中。
她手执纨扇,身穿华服惊愕的望向四周,最后静静的进入一间密室,密室中更添得喜气…俨然,这算是曹操为她准备的一个惊喜。
坐在榻边,甘夫人那长长的红裙拖在地上,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别样的美丽。
曹操罕见的也穿着齐整,只是…这位世人眼中的枭雄,此时此刻竟目光中露出几许哀痛之色…
甘夫人心疼,忙呼一声。
“曹司空。。”
曹操回道:“说过多少次了,你无需唤我司空,唤我阿瞒即可!”
只有最贴己的人,才能唤曹操阿瞒,比如父亲曹嵩,比如丁夫人、卞夫人…
“阿…阿瞒!”
俨然甘夫人对这个称呼还有些陌生,哪怕是喊出去,也是格外的拘谨,她手中握着的纨扇也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
曹操转过身,“唉”…的一声长叹,旋即望着甘夫人感慨道:“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别用团扇,那个写《团扇诗》的女子,下场并不好,远离爱人,后半生落寞潦倒。”
“可…至少她曾经被夫君宠幸过呀!”甘夫人也读过一些书,对那位写《团扇诗》的女子“班婕妤”并不陌生。“失去了爱的人,我宁愿也像她一般退居长信宫里,保留着最后一丝尊严与回忆!”
讲到这儿,甘夫人顿了一下。“或许,从今天起,我也要在回忆中活着了。”
《团扇诗》又名《怨歌行》…
乃是汉宫中班婕妤所作,赵氏姐妹入宫后,成为汉成帝的专宠,班婕妤和其他嫔妃成为摆设,班婕妤便作此诗以抒胸臆。
当然,这不应景,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甘夫人觉得,她的前路似乎也无法选择!
如今这个敏感的时间段,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曹司空…啊不,该改口为阿瞒…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与阿瞒在一起的!
这关乎两个人的名声,乃至于…关乎天下的归属,她…她不能太自私了。
这就是女人,一旦陷入一段恋情,那便会全心全意的为男人着想,哪怕是承担一切,付出一切。
“与我在一起,很委屈吧!”曹操感慨道。
两人的话都很简短。
可似乎…每一句话又很长,像是长过一个个漫漫长夜!
“阿瞒与我在一起才是该委屈的人吧?”甘夫人难过的低下了头,她轻抚了下自己的肚子“我…我都知道了。”
曹操则伸出手来,轻轻的抚着甘梅的脸叹息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一连三句…
第一句是《诗经·小雅·采薇》中的词局,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是用依依杨柳来象征着他与甘夫人离别的不舍,同时又用雨雪来形容失去爱人的凄凉。
第二句是《诗经·郑风·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按理说…这诗写的是一个女子的单相思,可此刻竟由曹操之口吟出,就有几分别样的味道,这是在诉说异地恋给人的痛苦。
第三句是《诗经·国风·郑风》,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这是书写着曹操心目中与甘夫人这美轮美奂的爱恋。
良辰美景,邂逅丽人,一见钟情,携手藏入芳林深处!
恰如一对自由而欢乐的小鸟,一待关关相和,便双双比翼而飞。
不得不说…
曹操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他将自己对诗歌的理解,完全的诠释在与甘夫人爱恋这一项上,兼之他的权势、地位,此间反差…很难有女人能抵抗的了!
这就是段位…
如果说泡妞有段位,那刘备无疑是“不屈白银”,而曹操…已经是“最强王者”,傲视一切!
“阿瞒…”
甘夫人轻吟…
而曹操已经在她的对面坐下,拿起了一樽早已准备好的“合卺酒”,甘夫人也带着一种任命的悲凉拿起了自己的另一半!
这一杯酒!
她懂,这是阿瞒弥补给她的,这是最后的回忆,只是…这一杯过后,就要一别两宽了么?
两人缓缓凑近…
在一种十分亲昵的距离中共饮了这杯酒。
而这酒饮下,曹操的脸色却是一变。
“梅儿就甘心这么一别两宽么!”
啊…啊…
甘夫人吓了一跳。
要不然呢?
她心头下意识的想到这么一句…“阿瞒,如今时局,我不想因为我…而…而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北方文人口诛笔伐的对象…我…我…”
“我懂!”曹操坚定的吟出了这么两个字。
可这两个字后,他的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秘密?”
“大汉司徒、龙骁营统领陆羽,其实…他是我的儿子,而他…”
不等曹操把接下来的话说完,甘夫人整个人愣住了,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硕大。
“儿子?亲生儿子么?”
“梅儿,你莫要激动,且先听我把话讲完。”曹操安抚住甘夫人,继续道:“羽儿是我的长子,这件事儿说来话长,可…却有一点。”
曹操顿了一下,语气一下子变得格外严肃。“羽儿替我制定出一个计划,只是这计划,需要委屈甘夫人几年…”
“计划?委屈?几年?”甘夫人一怔,她抬起头,宛若在这密室里看到了一抹希望。
“没错!”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缓缓起身,轻吟道。
“方才我吟出了诗经、国风中的许多诗词,可…论及唯美,羽儿替你、我作出的一首,我倒是觉得最为应景!”
讲到这儿,曹操转过身,朗声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霍…这…
甘夫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两情若是…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
这话…
意味深长啊!
这话…又似乎,绝处逢生!
…
…
并州,雁门关外,牛头山脚下的一间破落的酒肆里。
曾几何时,汉武帝北击匈奴恢复西域风采之际,这里也极其的繁华…不少游玩牛头山的汉人会在这酒肆打尖、吃饭。
可…如今,酒肆依旧在…可此间情景却是人去楼空。
而这都源于,汉灵帝继位后,盘踞塞外的鲜卑人先后组织了十四次冬季南下的寇边劫掠活动。
这个酒肆…
不知道是哪一次被洗劫一空!
不知道,有没有被重建!
也不知道,这酒肆中的骸骨死去了多少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死的很惨,凄惨!
此刻,吕布与公孙瓒、麴义、张燕四人坐于其中,他们是来赴约…赴那三日后牛头山的约定。
其实附近还有不少人,有先登营的甲士,也有公孙瓒、张燕的心腹亲卫,很多人都担心童渊会使诈…
这算是留了一手!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
张燕酷爱饮酒,特地带了几坛…四人边喝变聊了起来…满脸的轻松自在。
而过得不久。
酒肆的大门处又走近一人,五十多岁的模样,面容很冷,手中托着一柄飞龙枪。
走进来之后…他环视一周,看到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英武男人在喝酒,眼睛突然一亮,随后又环望向了他身边的人。
五十多岁的老者自然是童渊!
“呵!”
一声冷笑,他颇为淡定的朝几人的方向走去,张燕性子最急本想动手,却被吕布拦住!
而童渊就这么坐在了吕布对面的凳子上,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酒,闻了下…开口道:“好熟悉的酒味儿,是许都城太学酒坊酿的吧?”
没错,这酒…吕玲绮曾给童渊带去过两坛!
之后,曹、袁决裂…再想买…纵是千金,也难以在冀州买到了!
而吕布抬眼望向童渊,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
可公孙瓒、张燕、麴义眼眸冷凝,心情更是颇为沉重,这老家伙虽看起来年迈,可身子骨却健硕的很,特别是走路的样子十分的轻盈!
甚至…不是十分轻盈了,而是…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张燕原名“褚飞燕”,本在黄巾军中就以“身轻如燕”著称,单单看一个人的步履,他就能最直观的感受到来人的身法,怕是比之他这“飞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谷嫩</span>他心头暗道:“多半,掳走杨太守的便是此人!”
“让我们一起来,你是怎么想的?”
吕布开口了,他的语气也很冷,麴义将童渊从“神话”中拉了出来,这让所有人对他没有了原本的畏惧。
当然了…吕布从来就没有畏惧过这个家伙!
而此时…
公孙瓒、张燕、麴义每个人都摸到了自己的兵器…短矛、佩刀、剑…
在如此狭窄的客栈里长柄武器很难发挥出威力!
故而…他们选择的均是短兵兵刃。
“一起来,省的一个个去抓!”童渊提起了桌案的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大口,丝毫不怀疑这酒水有问题。
吕布则是摇了摇头。“曾几何时,我也与你一般是一个极度自信的人,可因为一些人,一些事,让我意识到什么叫做‘过犹不及’,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盲目的自信往往会死的很惨!”
闻言…
“啪”的一声,童渊脸色一变,将酒壶放下。“我童渊约你们来,是要抓你们四个,当然,我也不介意取下几个人的脑袋!”
这话脱口…
公孙瓒、张燕、麴义面色一凝,桌下的手扣住腰带,那些锋锐的兵器已经露出了一半儿。
而吕布似乎对童渊的威胁不以为意,他抬头直视童渊,对上他那如毒蛇般的眼睛。“我今天也没打算让你走!雁门十七个将士的命,血债血偿!”
“哈哈哈…”童渊掩面大笑。“就凭你们?”
“你可以试试!”吕布冷冷的开口。
“好狂妄的家伙!”童渊笑了,他掩面而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音未散,突然之间,他手臂向前一探,背后的长枪恶狠狠的直向吕布那冰冷的面罩刺了过去!
快…
迅捷如闪电一般的快!
众人都没想到这童渊一言不合就动手,张燕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手中的佩刀已经挥出!
“哐…哐啷!”
一道声响…很厚重,却是戛然而止。
童渊的枪已经收回,他使用的是百鸟朝凤枪法,往往招式中带着许多虚招,真正的杀招是藏于这些虚招之后的!
张燕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脚踏在桌案上,身轻如燕的迈步向前…亮出那极细的佩刀…银光闪烁,刀锋直取童渊的喉咙。
张燕的速度快,童渊的速度更快…
他的两脚猛蹬地面,身形向后退去,连人带凳子滑出两米多远,接着,手腕一甩,几枚薄如蝉翼的“刃片”向张燕射去。
得亏…
麴义提到过这刃片,张燕本就留了个心眼儿,脑袋一晃,闪过刃片…
而躲闪的功夫,童渊站起身来,一勾身下的凳子,又甩向张燕!
“嗖”
凳子飞到张燕面前,他身形闪躲,躲过了正面,手起刀落,将凳子劈断…避免凳子砸向身后几人。
要知道…
张燕的这佩刀与寻常佩刀不同,乃是经过改良的…
他在黄巾军中被誉为“飞燕”…身法的敏捷自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
故而,特地打造出这极软的佩刀,由于刀身柔软,不容易着力,硬如钢丝,软如丝线…论及近距离的争斗,他几乎能把身法发挥到极致。
当然了,这种“软刀”使用起来的难度也更大!
童渊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家伙的身法这么好,
“哼”…
一声冷哼,童渊的长枪竟然一拆为二,变成了两柄武器,一柄钢棍,一柄短矛…
同时,他用棍格挡张燕的攻势,而短矛却是刺向吕布!
一下子,那本不利于酒肆这狭窄地形的长枪…一分为二,变得极其适用于如此作战环境!
而就在此时。
公孙瓒短矛挥出…
“比短矛是么?让本将军来试试!”
公孙瓒擅长用矛,长矛、短矛都颇为精通…
只是,谁能想到,那在战场上骑白马,别挎长弓…纵横往返的白马将军,此刻在这狭窄的酒肆里近身搏斗,竟也是极其灵巧!
一时间,公孙瓒、张燕与童渊缠斗于一处…
他们出招极快,如同利电,身法诡异…好似旋风,招招凶狠,招招致人死地!
“有点意思!”
童渊轻吟一声…
四柄兵刃的碰撞,三人均被震开…童渊倒退一步,而公孙瓒、张燕亦是倒退一步半。
童渊摸了下耳畔,方才在两人的攻势中,有一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划过的,面颊上有一道轻微的伤口,流出了丝丝血迹!
而公孙瓒、张燕也不好受。
公孙瓒的眉毛上被划出一条小口子,而张燕的脚踝处也被抽出一条血淋!
俨然,是童渊略胜一筹!
“影将军,你看…”
麴义的目光望着战局,他不忘向吕布解析。
“这童渊枪法虽高、身法虽快…可面对公孙将军、张将军却也并不轻松,而他最可怕的其实是身法…选择在此间酒肆内,果然是明智之选!”
闻言,吕布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绝不是昔日那个只知道莽撞的吕奉先!
心智的成熟程度自然远超以往。
与这等级别的敌人交手,吕布会考虑的更多,更周全…
故而,他特地选择把战场安放在酒肆中…限制对方的身法!
而之所以,他的方天画戟还未扬起,是打算先观察,摸清对手的路子!
可…
隐隐!
他发现,这童渊的许多枪技、步伐…竟与自己的武功有些神似之处。
这点极其诡异!
要知道,上一个让他觉得武艺有些相通之处的还是那常山赵子龙!
呼…
轻呼口气,吕布的眼眸冷凝,继续观察!
而就在这时,张燕与公孙瓒的攻势还在继续,张燕软刀一抖,刺出三朵刃花…分别刺向童渊的喉咙、心口…
而公孙瓒亦是将短矛突刺,刺向童渊的小腹!
呵呵…
童渊冷笑一声,手中的棍与短矛又合在一起,合二为一变回了长枪。
紧接着…他把力量凝于长枪锋芒处,竟是挑起了这酒肆中的桌子、凳子、柜子,用这些朝张燕、公孙瓒砸去!
甚至还有一个凳子与一个箱子分别砸向了麴义与吕布!
张燕、公孙瓒先是闪躲,旋即才袭入身前,可童渊的长枪再度一分为二…与两人缠斗在一起。
他的动作极快,一气呵成…几乎算的分毫不差。
而如此狭小的地形,麴义连加入战局的机会都还没寻到,就见一个巨大的箱子砸来,他提腿一脚,想踹碎这箱子。
可是…他低估了童渊的力气,当脚接触到这箱子时,立刻意识到不好,因为…这箱子的力量太大了。
扑通…
麴义整个人被箱子重重的砸中,整个后背贴住了墙体,屋檐上还落下灰尘…落于他的头上、面颊之上显得格外的狼狈。
“我日你先人”
这下,麴义也顾不了地形的狭窄了,激怒之下,他挥剑向童渊劈去!
而因为他的加入…
整个战局一下子变得更加的险象环生!
三对一,故而攻势更凌厉,却也更混乱了…守势不及!
血…
鲜血挥洒!
不过是百息的时间,张燕的双肋又多了两个口子,鲜血直流;
而公孙瓒的腿被刺伤,无法上前,只能在最后干着急;
麴义的胳膊上被划过一道伤口。
整个三对一的战斗…极其惨烈。
当然,童渊也不好受。
他的小腹处被刺出一个指甲宽的小窟窿,虽然伤口不大,却极深,而他的额头处已经开始露出了冷汗。
“呼…”
终于,打到这份儿上,原本端坐的吕布豁然而起。
百息的争斗,百回合的争斗…他终于找到了这童渊老贼的弱点!
一个!
巨大的弱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