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司监有你的人!而且,这个人地位还不低。”
妙嫣已经反应过来,如果通风报信的不是张奉才,那就只能是今日殿外其他内司监的暗岗,能听见她和皇帝的对话,一定是很靠近乾元殿的人,意味着这个暗岗地位超然。
顾澜想起容珩之前说过,临鹤是内司监仅次于张奉才的副统领。
妙嫣仅通过容珩的一句话,就马上猜出内司监的问题,甚至,内司监只有那么几个副统领,今日殿外有谁,妙嫣再仔细查查,就能找出临鹤了!
容珩低垂着眉眼,声音淡然:“我们,还是先治皇后的病吧。”
容妙嫣刚刚还锐利的眼神,顿时沉默下来。
背地里给容珩传信的内司监究竟是谁,并不重要。
容珩有着隐藏势力,还会武功和医术,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重要,只要他能救母后......
“只要你能治母后的病,我愿意在朝中帮你,至于顾澜的事,她是我的朋友,我既然阻止了我自己的婚事,就一定也会帮她的。”容妙嫣严肃的说。
容珩没有应答,弯下身子,一边观察着苏栀雪的样子,一边仔细的为她把脉。
苏皇后还处在昏睡之中,嘴唇泛着紫色,眼角也是迸裂的血痕,一张脸呈青白色,这些都是悬梁的后果。
“再晚一盏茶的时间,皇后的脖颈可能就要断掉,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容珩说道。
妙嫣眼眶一酸,再一次红着眼睛感谢道:“顾澜,真的谢谢你。”
顾澜感觉自己的肩膀刚晾干,连忙道:“什么都好说,你别哭就行。”
容妙嫣于是绽放了灿烂的笑靥,含着泪,轻声说道:“顾澜,就算你喜欢男子,我也......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男子。”
顾澜看着她,笑道:“这是什么话。”
“没什么。”容妙嫣的目光在黑脸容珩身上一扫而过,摇了摇头。
这时,苏皇后眉头一蹙,似乎是要醒来。
容珩停下把脉,反手掏出熟悉的银色面具给自己戴上。
容妙嫣见到此举没什么反应,以为是容珩不想在皇后面前暴露身份。
而苏皇后看见眼前的容珩后,陡然一惊,眼中浮现出几分惊讶。
容妙嫣见皇后醒来,连忙说道:“母后,这是我和顾小侯爷从外面请来的一位神医,江湖人称......总之是江湖中人,不如让他来为你把脉一二,可好?”
苏皇后的目光落到顾澜身上,柔和了几分,张了张口,声音呜咽,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没办法说话的事实,只好微微点头。
容珩把完脉,低声道:“痼疾反复,肺部瘀血,是附子用量不够。”
“肺部?御医说,母后乃是心病。”
容珩翻了个白眼,一脸淡漠的说:“对,心病还需心药治,你去找心药吧。”
说着,他已经提笔开始写药方:“之前的方子剂量还需调整,等皇后身体好些以后,就用此方,文火煮取一壶,分为五次分服,一个时辰一次,日夜连服一剂,应该就会有所好转。”
顾澜听着他的话,敏锐的注意到了“之前”这个词。
容珩是怎么知道皇后之前的药方的?
容妙嫣接过药方,一个个药材看去:“这里面的药材倒是比较常见,只是,你不再检查别的,就这么结束了?”
这诊治速度和开方子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
“不信,可以不吃。”容珩淡淡的说。
容妙嫣的衣袖一动,她低下头,见苏皇后正轻轻地扯着她的衣袖。
妙嫣和苏皇后对视着,她看出了皇后对容珩的信任。
“多谢大夫!明日朝堂之上,陛下会任命本宫为吏部员外郎,同时观风吏部,若你以后有事相求,本宫必鼎力相助。”容妙嫣定了定神,认真的对容珩说道。
容珩神情淡然,看向窗外:“天色已晚,我们走了。”
“你......们?”
顾澜跟在他身后离开,回头道:“妙嫣,改日见。”
容妙嫣刚刚找到的支柱就这么走了,她没来得及拉住顾澜,惊讶的望着俩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嘟囔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怎么觉得你吃的很高兴啊。”
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钥,容珩回潇湘宫,顾澜则住一晚撷芳殿。
她拉住他的衣袖,低声质问:“珩兄,你骗我。”
容珩一愣:“我骗你什么了?”
“你之前说自己不知道苏皇后是什么病,可是刚刚......你戴面具不是因为怕苏皇后认出身份,而是因为你之前就给她诊治过,戴面具,是为了让她认出来,所以,苏皇后才让妙嫣信任你。”顾澜说道。
容珩:他好像,的确装作不知道苏栀雪是什么病来着,但那都是中秋节的事了,当时,自己甚至想干脆不再管苏栀雪的死活。
怎么顾澜现在还记得。
他卡顿了一下,垂下眸子,很乖的为顾澜解释:
“苏栀雪的病,的确是心疾,风寒入体,血液供给不足,导致呼吸困难咳血......五年前,我曾给了她一个药方,两年前她的病情加重,药方又换了一个。”
顾澜恍然大悟,唇角扬了起来:“所以无论如何,哪怕妙嫣不答应帮你,你其实也会救苏皇后的,因为——三皇子。”
容珩哼了一声,没有应答。
苏栀雪是三皇兄在世时唯一在乎的人。
顾澜则看着少年静默而清朗的面容,心想,容珩是她见过最温柔的小男生。
次日清晨。
容妙嫣一晚上都守在苏皇后的身边,直到皇后又一次醒来。
“水......”苏栀雪的声音微不可闻。
容妙嫣立即醒过来,动作轻柔的将苏栀雪扶起来,倒一杯温水亲自喂给她,声音是一夜未眠造成的沙哑:
“御医说了,只要您能在一天之内醒来,便没有了性命之攸,还好您醒了。”
苏栀雪神情微动,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安慰性的笑容。
妙嫣看着母亲没有血色的面孔,眼眶一酸,哽咽的问:“母后昨天为何要做傻事,一切等我回来不好吗?难道您舍得弃妙嫣而去?”
苏栀雪摇了摇头,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说服了容璟?”
“是,我对父皇说,我愿意代替陆秉心的用处,和苏家抗衡,父皇已经答应让我观风吏部,在韩安德手下为官,所以母后,从今往后我保护你,也保护自己。”
容妙嫣说着,一张精致艳丽的小脸充满锐气。
苏栀雪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她抬了抬手,想轻轻地抚摸妙嫣的脸颊,却没有什么力气。
妙嫣将自己的脸凑过去,声音坚定而温润:“我知道母后要说什么,不必为我担心,这条路是我自己的选择。”
苏栀雪含着泪,点了点头。
“对了,母后昨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那个药方,可是认识......给你把脉的大夫?”
妙嫣想起昨晚苏栀雪看向容珩信任的眼神,如果不是如此,她还不敢相信容珩。
苏栀雪的声音很是虚弱:“我.......我这心疾已经得了有十年,御医曾经断言,我活不过五年......五年前,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神医忽然出现,将一个方子给了我,两年前,也是他又一次出现,给了我一张新的药方。”
所以,母后的病一直都是容珩暗中在治?甚至是他为母后续了五年的命。
他戴面具不是为了隐瞒身份,而是告诉母后他还是之前的神医?
他十岁时候就医术那么好了?
自己之前的种种质问,可真是丢死人了......
然后,妙嫣意识到了一点怪异之处,皱眉问道:“母后不知道他是谁,就相信他的药方?”
“病急乱投医罢了......要么试一试,要么就是等死。”苏栀雪听到这话,表情有一丝的不自然。
容妙嫣仍旧拧紧眉头,墨色的眼眸透出一抹威仪:“不,母后,你有什么瞒着我的......您是个小心谨慎之人,绝不可能轻信一个陌生人的药方,难道,您知道他的身份?”
苏栀雪表情一变,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猛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