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苓又生病了。
她靠在床边轻声地咳嗽,脸色是病态的红。
陆修凉沉着一张脸,拧着眉端着黑黢黢的汤药走到她面前。
月苓裹着小被子坐在床上,讨好地笑了笑,声音沙哑,“夫君,昨晚你也同意了的,不能都怪我嘛。”
她昨日贪欢,缠着他在马车里胡闹,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吹了风。
陆修凉叹了口气,是,是他的错。
他的自制力太差,对她的抵抗力几乎没有。
月苓端着汤药一饮而尽,陆修凉飞快地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
她苦着一张脸,心中十分懊恼。后日便是腊月初五,是他夫君的生辰,她还打算亲手为他作上一桌菜肴给他庆生呢,现在怕是无法完成了。
这几日她一定会被夫君盯得死死的,哪儿都不能去,更不要说亲自烧上一桌菜了。
“唉。”
陆修凉坐在榻边,温柔地帮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下回绝不能由着你胡来。”
月苓红了眼眶。
她想起上一世他冷静自持,任何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她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一直都平安健康。
他现在应该很自责吧。
月苓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他心里的情绪,对他现在的心境感同身受,拱着身子凑到了他怀里。
小猫儿一样蹭着他的胸口,“夫君,往后我都不瞎闹了。”
她想伸出手臂抱住他,陆修凉抢先一步将她箍在怀里,不让她把手伸出来受凉。
因着她伤寒,屋中的暖炉烧的极旺,陆修凉本就体热,在这屋中穿的极少,此刻胸前的衣衫又被她蹭开。
低叹一声,由着她乱动。
“夫君,后日生辰,你有什么想法?”
陆修凉闭着眼睛,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无。”
他从未过过生辰,今年是第一年有了对生辰的概念,可他已经拥有了心爱的女孩,并不贪心,再没什么想要的了。
月苓小心翼翼地瞅着他,试探道:“夫君,我想给你做一桌膳食。”
男人声音不急不徐,“嗯,不行。”
毫无商量的余地啊……
“那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总是要有一些特别之处吧,毕竟是婚后她给他过的第一个生辰啊。
他还闭着眼,脸颊紧贴她的发,轻声道:“你要待在屋里休息。”
“……”
月苓抬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急了,“夫君!我要为你做饭!”
陆修凉气息未变,慢悠悠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她脸上。
月苓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总得为你做点什么吧……”
男人淡淡道:“嗯,不知是谁才向我保证过,以后不瞎闹,阿苓这么快就忘了。”
月苓讪笑着,心虚地把头埋了埋。
陆修凉察觉她有些低落的心情,到底不忍心她难过,大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膳房冷,你想做什么交代厨娘去做,人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好!”
她抬起头,笑地狡黠,哪里有半点伤心难过的样子。
男人笑地宠溺,纵容着她,“小骗子,装可怜。”
月苓此刻像个得逞的小狐狸,“嘿嘿,管用就行,谁让夫君你爱我呢。”
陆修凉将人抱紧了些,深邃的眸中满含笑意。
抱着她过了许久,听她又咳了起来,面色凝重,“难受吗?”
月苓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含糊道:“还好吧。”
有些低烧了。
陆修凉把人放平,给她掖了掖被角,眉眼间尽是担忧。
先前借机辞了官,一是他无心权谋,不愿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与精力在与她无关的事上,二就是因为想好好陪着她,帮她养好身体。
入冬了,他总是担忧她会旧疾复发,她这么不听话,不时刻陪着总是不放心。
结果还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她生了病。
陆修凉守在床边,心底涌起莫名的恐慌。
脑子里乱糟糟的,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
月苓睡了一觉身体舒服了些,睁开眼就对上她夫君的眼睛。
那一瞬间的对视,他眼中的心疼触及了她心底的柔软。
“夫君呀,我渴了。”
她跟他撒娇,还想让他用嘴喂她喝水。
“夫君,从前我怕自己的病传染给你,不愿你亲我,可如今我却希望你与我一起生病。”
她知道自己说出了陆修凉心底的想法,她都读出来了,他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想要分享她的痛苦。
所以她满足他,只要他能安心,别胡思乱想。
“只是一场小的风寒,夫君你身强体壮,就算被我亲一亲也没事的,来嘛。”
男人笑了,她真会安慰人,永远都能懂他内心的想法。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转天,月苓裹着毯子靠在书房的软榻上,手握着笔,笔杆戳着腮,皱着眉思索。
“在想什么。”
陆修凉回完太子的书信,走到她面前,俯低身体,额头触着她的感受着她的温度。
退烧了。
他松了口气,坐在她身边。
她头也没抬,笔下刷刷点点,“菜谱嘛,写下来然后让阿念和厨娘出去买。”
“嗯。”
只要不出这个门,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陆修凉屈着一条腿,靠在另一边看书。
一室温馨。
过了一个时辰,月苓终于列好了食材。
她将纸叠好,“夫君,帮我把这单子给阿念吧。”
陆修凉接过纸,看也未看,径自走了出去。
月苓捧着热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眯着眼睛笑得开心。
可是有大惊喜呀,他都不看,真是可惜。
她必定会让他过一个十分难忘的生辰。
腊月初五这天,月苓身穿着洁白的寝衣裹在棉被里,黑发如瀑披散着,无聊地趴在床上看话本。
陆修凉推门进来,站在暖炉前烤了烤,散了散身上的寒气,这才朝着床上的人走去。
“别看了,仔细眼睛痛。”
“哦。”
月苓听话地把话本递给他,对着他张开双手。
陆修凉低声笑笑,顺势将人搂在怀里,“粘人精。”
“你去哪儿了?”
“太子妃得了些橘子,说是特别甜,她想着你喜欢吃,就派人送了些来。”
月苓眼睛发亮,从他怀里抬起头,“哪儿呢!”
男人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在桌上。”
“我要吃!”
“好。”
陆修凉连被子带人一起抱了起来,放到外间的软榻上。
他给月苓剥橘子,一颗一颗喂到她嘴里。
“如何。”
陆修凉眸色深沉看着她红唇一张一合,滚了滚喉结。
月苓用力地点头,“好甜!好吃!乐瑶的东西就是好!夫君你尝尝!”
陆修凉又喂了她一瓣橘子,月苓刚咬住一半,面前的男人突然探过身。
他的脸凑到她面前,张嘴咬掉了另外一半,唇轻轻擦过她的,月苓的脸瞬间绯红。
“???”
男人神态自若坐了回去,装模作样点了点头,“不错。”
确实很甜,甜得发慌,甜到了他的心坎里。
“夫君……你……”
月苓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神四处乱瞟,嘴角扬着,含羞带怯。
“阿苓,你我老夫老妻,不要害羞。”陆修凉垂眸笑着,她真是害羞得让人心痒。
月苓气恼地瞪着他,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老夫老妻了……
陆修凉似乎开启了什么开关,接下来总是从她嘴里夺食吃。
月苓一直哀怨地看着他,扁着嘴抱怨道:“夫君,要亲你就直接亲嘛,要吃橘子那还有好多,不要总抢我的,我都不够吃了。”
男人挑着眉,“夫人不懂吗,这是情趣。”
“呵呵,夫君你变化真大。”
“嗯,我的领悟力一向不错。”
不到一年时间,她的夫君竟然从当初那个木讷纯情的冷面将军变成了调、情高手。
两人你争我抢,很快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陆修凉将膳食放到了软榻的案几上,让她就裹着被子吃饭。
他坐在她的面前,揭开盖子,目光扫过面前的菜肴,目光微凝。
枸杞、鹿茸、海参、甲鱼汤……
陆修凉意味深长地抬眸看着她,“阿苓,你是嫌为夫身体不好?”
月苓无辜地眨眨眼,“没有呀,好多食材都是几日前太子送来的,夫君你不知道吗?”
陆修凉默了默,他不知道。
“夫君,这都是为你补身子的,补一补又不会出事。阿苓一片真心,夫君莫要嫌弃啊!”
陆修凉叹了口气,若是吃了这餐事,他怕是这一夜都无法入眠了。
无奈道:“阿苓,为夫做错了什么,你竟要这般惩处我,今日是我的生辰,阿苓为何如此狠心。”
月苓托着腮,跟他撒娇,“夫君呀,我生病以后你都不碰我了,每晚抱着我肯定很难受吧?”
自成婚以后他们每晚都要亲热一番的,可最近她频繁生病,陆修凉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与她分榻而眠的状态,软玉在怀,坐怀不乱。
真是能忍。
男人手指敲了敲桌子,一本正经:“你病了,需要休息。”
“夫君,可是阿苓还有手啊。”
“不行。”
“哦,夫君,你多吃点。”
月苓面不改色,往他碗里不住地夹菜,末了还凶巴巴地警告他:“都吃完,不然就是不爱我!”
陆修凉哭笑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吃下去,越吃身体越热。
饭食撤下,月苓打了个哈欠,裹着棉被慢悠悠朝屏风后面的卧房走去。
“夫君你早点休息,我先去睡啦。”
陆修凉冷笑一声,两步迈到她身前,单臂用力将她扛起,扔到了床榻上。
他咬着她的耳朵,恶狠狠道:“真是睚眦必报的小女子。”
不就是不让她乱跑,不让她亲手做膳食,竟是这么记仇!
月苓翻身搂住他的脖子,笑道:“夫君不忍啦?”
“忍。”陆修凉拉着她的手,“阿苓说得对,你还有手。”
在生辰这天,月苓成功让她的夫君过了一个难忘又难熬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