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成帝对傅皇后的余怒未消,连二皇子的太子典礼上都不允许其出席,生母一位不仅缺席且还在禁足中,据说二皇子,哦不应该是太子殿下,都觉得十分没脸。典礼结束后只朝寿安宫去向端太后请安,连遥遥朝着长春宫跪拜行礼都免了。
“苏歆之前说过,皇后跟二,哦太子殿下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看来是真的。”
陈筱艾在温水里拧干毛巾,微微拉开春晓的衣领,拿着毛巾轻轻擦拭起来。
仙茅跪坐在床边,手里稳稳的抬着春晓的上半身,闻言说道:“说到苏歆,如今也是东宫侍妾了,虽说还是才人,但如今太子还未有正室侧室,太子房里还是她最受宠。”
“太子连侧室都没有?”陈筱艾给春晓换上新的寝衣,“不是也有几个跟久的人吗?一个都没抬上去?”
“你是说林才人吧,她伺候太子最久,原以为是能混个侧室当当,但其实啥都没捞着。”仙茅说着,轻轻将春晓扶躺下,“前几天遇到苏歆,她还说白讨好那个林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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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筱艾拉过被褥给春晓盖上,说道:“那林才人虽是伺候最久,但家世不显,又无子嗣,抬位置其实也就看太子重不重视他们之间的情分罢了,趁机看开了也挺好。”
“太子新登,正是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要是有能力的岳家鼎力支持,那自然是最好。”仙茅早已看破,她端起水盆说道,“就是不知道京城里哪位姑娘小姐要被看中,太子妃听着好听,但也不知道是祸是福啊。”
“皇家吃人呐.......”陈筱艾轻叹,取来梳子,将春晓的长发梳好后绑了一个松松的辫子。
仙茅倒完水,看着躺在床上,精心照顾下依旧瘦了一些的春晓。
一个月快过去了,她头上的伤势已经好多了,这些时日的汤药灌下去,脸色倒红润了一点,但依旧昏迷不醒。
陈筱艾也因此跟着消瘦下去,那张小脸越发窄小了。
“这两日少爷会进宫向娘娘请安,到时会商讨将春晓送出宫诊治一事。”仙茅说道,“你在书信中已经与你师父说明,想来也做好准备了。”
“嗯,师父他很重视,已经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每日提着水桶给手指负重,就为了到时下刀时能更稳重。”想到陈长泰的医术,陈筱艾心里放心不少。
“是吧,你也别成日愁眉苦脸的,本来就瘦了,现在看起来又是刚进宫时那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仙茅柔声劝道,“到时春晓醒来看到,定要不高兴,好不容易顿顿夜宵把你给微胖一些的。”
陈筱艾忍不住笑了下,点头道:“你说得对,可别让她一醒来就念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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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聊了两句,给春晓整理好,刚好小蒙子来传话说晨妃请安回来了,便连忙收拾东西,一起到正殿里去伺候。
如今开春,天气暖和了不少,内务府早早就送来了春衣等布料,如今是慧贵妃和瑾妃主事,待遇跟傅皇后主事时大有所改,按例赏下来也就算了,往日里傅皇后还会按照各宫嫔妃的喜好进行分配赏赐,既得了好名又不失中宫主位的宽和大气。
而这次慧贵妃却按照自己的喜好偏见进行了添添减减,与她交好的自然有好东西,与她有过龃龉的别说按例分了,连绸缎布料都是前年的旧样式,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告到瑾妃那去,瑾妃表示她虽资历深,但人家前头到底比自己多一个贵字,她也只能劝慰众人,息事宁人了事。
晨妃看了眼内务府送来的各色绸缎面料,还有几套鲜艳色亮的成裙,一边喝着陈筱艾给她做的润肺茶,一边给仙茅说道:“你看着不合适的都收起来,到时方便送人。这慧贵妃真是给我气不顺了,当着众人的面尽给我好东西,要还人情也不是这么还的,众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此次对她而言是拉拢娘娘的好时机,虽之前有过矛盾,但对慧贵妃而言,娘娘若能为她展手尽言自然最好。”陈筱艾帮着仙茅挑选布料,“现在主要是,瑾妃如何?”
提到瑾妃,晨妃脸色不虞,她道:“平日里她还待我如同从前,其他事情都好商量,唯独对送春晓出宫一事不肯允诺,说要春晓亲口告知那晚为何会去宁安斋的目的,否则就不能让春晓出宫。”
“春晓至今昏迷不醒,要如何亲口给她缘由?这不就是要逼死春晓吗?”蔓琪皱眉道,“偏偏除了春晓这件事她不肯,其他时候还待娘娘如以往那般和气,真叫人不知道该把气往哪里撒。”
陈筱艾看向晨妃,问道:“娘娘,内务府那边如何说?”宫女在职期间,若是病弱了是能责令出宫的。
“如今瑾妃协理六宫事,她若不允诺,内务府看着春晓被咱们照顾得好好的,便也先当做看不见。”
“以往瑾妃协理六宫,也不见内务府把她的话当回事......如今有了十皇子,果然都重视起来了,内务府那群墙头草,也不看看十皇子才多大,就这么上赶着讨好瑾妃。”仙茅冷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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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因为十皇子的原因,瑾妃此次协理六宫,所表现的也跟以往大不相同了,她仗着资历深,规矩全,六宫的条条框框更是如数家珍,硬是将头一次协理的慧贵妃压下一头,只能在这些衣服料子上找找存在感,那还都是瑾妃让她的。想来我们差点都忘了,她当年可是太后书房里的宫女,第一个指给皇上的人,这些年她不争不抢,只是没有那个心思罢了,真要论这后宫里的好手,不该忘记她的。”
晨妃说着捏紧杯盏,冷笑道:“早知如此,长春宫那一晚,我就算拼着别人不待见,也要争一争协理六宫之权,弄得现在如此之被动。”
“娘娘稍安勿躁,若娘娘争六宫之权,往后便成了众矢之的,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挣来的平静日子就没了。”陈筱艾安抚道。
仙茅忍不住问道:“那春晓出宫之事,难不成得去求皇上?”
“不成,南沙境边最近沙寇屡屡犯境,偏偏南安公犯了旧疾,不能亲去,所以才指派卓侯前去。皇上最近正忙着此事,连后宫都许久未进了。”晨妃的护甲敲了敲桌面,她思考片刻,对蔓琪说道,“慧贵妃那我今日提了一嘴,她倒是乐得帮我。蔓琪,将我进宫时,父亲给我的那一套金莲玉冠拿出来,想来慧贵妃会喜欢。”
蔓琪身形一动,犹豫道:“娘娘,那可是夫人留给您的嫁妆......”
“那玉冠按制只有正妻才能佩戴,母亲也没想到我会成为宫妃吧。”提起早逝的母亲,晨妃有些伤感的笑了笑,“虽说留着也是一个念想,但如今春晓的事更为重要,去拿出来吧。”
“是。”
晨妃靠在贵妃椅里,有些疲惫的捏了捏前额。
她原以为送春晓出宫医治这件事会很容易,与公于私都是正常程序,没想到瑾妃数年来的温和表面下藏着如此重的疑心,为此甚至不惜打破和她之间的平衡........这让晨妃不得不怀疑,当初为慧贵妃布局抓出羽舟一事,真的触碰到了瑾妃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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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瑾妃在悦美人被害一事上,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想不通,也越想越头疼,突然感觉太阳穴微微一热,睁眼一看,陈筱艾正拿着药膏为她涂抹,说道:“娘娘闭眼休息会吧,我给你按摩按摩。”
晨妃心里一软,便在榻上躺下,感觉陈筱艾灵活的手指在她额间轻按游走,药膏很快在陈筱艾的手指间发挥作用,没过一会晨妃就觉得舒爽不少,额间也不再下意识地皱着了。
看着陈筱艾越发瘦小的脸蛋,晨妃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时日你照顾春晓真是辛苦了,原本想着送春晓出宫容易,没想到会被瑾妃卡在这里,只希望不要耽误春晓的病情才好。”
“春晓我一直看着呢,用药的方子也是和师父一起看的,娘娘放心。只是这瑾妃......往后怕是不能交心了。”陈筱艾说道。
晨妃点头道:“我知道了。只是我想不明白,这瑾妃能在悦美人被害这件事上做什么?我们到底找她什么麻烦了?”
“我这几日苦思了一番,前两日给春晓换药的时候想起来一事,那晚我检查羽舟尸身,她脖子上伤口敷着的膏药看着新鲜,倒像是刚做好的样子,再联想起小源子在太医院偷取药材,他的姘头又偏偏是瑾妃宫里的宫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存在?”陈筱艾靠到晨妃身上,大胆猜测道,“例如,羽舟其实是瑾妃的人?”
晨妃猛地一起身,差点将陈筱艾给掀翻到榻下去,赶忙将陈筱艾抱过来,惊魂未定道:“筱艾,你怎么会这么想?那羽舟可是自小就陪着皇后长大的,如果她是瑾妃的人......未免也太可怕了!就好比说蔓琪已经被慧贵妃收买了一样!”
捧着红木盒子进来的蔓琪一脸懵逼:“啊?什么收买?谁收买我了?”
“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啦娘娘.......”陈筱艾揉着被撞痛的膝盖,龇牙咧嘴道,“这个可能性是很低啦......毕竟羽舟都为皇后自尽了。那换一种猜测好了,皇后其实跟瑾妃一直私下交好?她们会不会是利益共同体?不然为何抓出羽舟会让瑾妃如此警惕你,说不定羽舟私底下可能还帮瑾妃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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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这五花八门的猜测可真多。”晨妃哭笑不得,被这一波又一波的想法砸得头晕眼花,“你先等等,咱们一个个慢慢弄清楚,蔓琪你也来想想,你可比我仔细多了。”
蔓琪放下红木盒子,还顺便沏了三盏热奶茶过来,宸徽宫三位智商担当凑在一个榻上,开始顺着陈筱艾的思路一一分析开来。
“刚刚筱艾说皇后和瑾妃私下交好,我认为是有可能的。”蔓琪率先发言,“她们二位一个是皇上身边第一人,一位是身份贵重的正妻,那时候可没有现在的三宫六院,莺莺燕燕一大堆的,从东宫开始就只有她们二位存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皇后是正室自然高一头,但瑾妃可是生育了长阳大公主!要说她们关系不好,也没见闹过什么矛盾,要说她们关系好,可是明面上却好似避嫌一般,所以我更倾向于,在皇上登基后,她们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平衡。”
陈筱艾听着连连点头,蔓琪所说的便是她心中所想,晨妃连忙咽下嘴里奶茶,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平衡?”
陈筱艾给晨妃端来糕点,补充说道:“娘娘您想,这么多年来,她们自然对彼此肯定知根知底,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什么鬼,你也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咱们都没法彻底的对付彼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可太没必要,不如就此歇战达成互不得罪的平衡,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甚至还能互帮一点小忙。”
晨妃越听越有思路,说道:“就好像父亲跟我那位庶出的伯父一般.......年少时互相敌视,等到了这个年纪反而相处好了,因为利益相同,没有继续对着干的必要了。”
“就是这个意思了。”陈筱艾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