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恩壮硕的身子挤满门框,很难不引起占卜屋里米斯蒂的注意。 米斯蒂朝曼恩做了个‘嘘’的手势,意思是不要打扰正在思考的唐宇。 曼恩刚准备小心翼翼退出门外,却发现唐宇已经回头跟他打招呼。 “曼恩,来了。”
原来,唐宇已经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脑袋里的事情盘算得七七八八。 曼恩有些不好意思,豪爽笑道:“唐先生,打扰了,听维克多医生说事情已经准备好,我就过来了。”
“是的,老维那边正等着。”
唐宇从座位起身,向米斯蒂作别:“米斯蒂,谢了,这次占卜很有用,给了我不少启发。”
米斯蒂柔声笑道:“别客气,你们快去找老维吧。”
唐宇带着曼恩朝后门走去,然后拐弯下楼梯来到义体诊所。 诊所还是老样子,老维也是老样子,仍旧坐在柜台前认真看拳赛。 见到唐宇来了,这才恋恋不舍从拳赛挪开目光,看向唐宇笑着说道:“嗯,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这玩意还挺费功夫,已经移除人体实验数据收集模块,增强运行功率稳定性,现在可以进行义体植入手术了。”
老维接着看向曼恩,笑着说道。 “当然,前提是你做好充分准备,这件植入体,是一头血老虎。”
曼恩走上前主动道谢:“维克多医生,非常感谢,请问,我需要支付多少医疗费用。”
老维拿起桌上真空包装袋,里面是消毒处理干净的军用级斯安威斯坦,然后带着曼恩走到手术区。 “费用等手术成功做完吧,用不了多少钱。”
他开始调节座椅平整度,手术座椅变成了手术台。 “这件军用级斯安威斯坦刺激性太强,对其他义体兼容要求很高,即便是装上也不能多次使用,这一点必须事先给你说明清楚。”
“否则强大的过量刺激,会加速恶化你的生物神经症状,到时候再取下来,也挽救不了什么。”
“根据你身体情况来看,同一时间最多连续使用四到五次,六次已经是极限。”
“每次使用后,必须间隔四到五天恢复。”
曼恩听到老维的交代,很认真的点头。 “我记住了。”
即便老维把情况描述得如此严重。 曼恩眼神里还是闪烁着期待的炽热,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装上这支军用级斯安威斯坦。 老维见他如此决绝,意识到对方非装不可,也就不再多劝什么,各人自有天命,自己的路自己走。 曼恩脱掉上衣,露出健硕的胸背,金属线条将半个身躯划成若干大块。 每个部分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有些还来不及修补,露出里面的银色金属护甲。 曼恩趴在了手术台上,背部曝光在手术台无影灯下,后颈部生物神经插槽连接数据线,嘴脸戴上呼吸面罩。 多块电子屏幕开始显示曼恩的生物体征信息,以及植入义体信息。 唐宇走近几步,发现曼恩全身义体改造程度虽然高,但实力却并不是很强。 这和他身上的义体品质有关,有些插件是最老旧的版本,甚至不少是淘汰版本。 老维做着手术前的最后准备,在手术电子屏幕上不停操作,结束后便戴上橡胶手术手套。 “鉴于你身体疼痛指数,这场手术必须全麻,不然你会受不了的。”
曼恩只是戴着面罩闷哼一声,表示同意了。 唐宇也明白这场手术必须深度麻醉,即便手术难度不算太高。 曼恩各项症状已经不轻,遭受强烈外界刺激很容易突生恶变。 为了所有人安全起见,全身深度麻醉必不可少。 正当老维准备点击屏幕,确认输送麻醉药物时,却被唐宇拦了下来。 因为唐宇眼前出现了一道选项。 【曼恩】(是/否模拟?) 与之前灰色选项不同的是,这次选项亮了起来,也就意味着此时此刻,他能够对曼恩开启人生模拟。 唐宇突然意识到,也许这条军用级斯安威斯坦曾经不属于曼恩。 是否安装这件义体,将会对曼恩的人生造成很大影响。 他只好让老维先等等。 老维虽然不太明白唐宇想做什么,但还是停下操作,双手环抱胸前,静静等待着。 一场模拟所用的时间并不长,前后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并不会耽误什么。 唐宇毫不犹豫选择确认开始模拟,系统弹出提示。 【模拟对象:曼恩】 【模拟起点:植入军用级斯安威斯坦后】 【模拟提示:人生模拟是基于对象生平已知的相关人和事进行,请谨慎看待模拟结果】 随着唐宇这边系统提示确认完毕。 曼恩突然感到天旋地转起来,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似的,紧接着双眼一黑陷入了无际黑暗之中。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 他如同一场宿醉后,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嘈杂强制开机,不由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嘶...” 曼恩头疼欲裂,从脊椎到后脑勺都在发烫,像是引擎过热般滚烫。 这种奇怪的疼痛前所未有,就像刚刚有根烧红的长铁针,从脑门顶扎进了颈椎里。 他扭了扭脖子和肩膀,强忍着钻心的疼痛不适,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瘫坐在酒吧卡座。 不仅是他,还有多莉欧、丽贝卡、琦薇、皮拉,还有法尔科他们都在。 一群人有说有笑,开心得不行。 皮拉拿起几支未开封的红酒瓶,开始表演高超杂耍技巧,引来众人鼓掌喝彩。 兴高采烈的皮拉喝得醉醺醺,一不小心打了个酒嗝,把红酒摔碎了几支,鲜红的酒液混着玻璃渣子溢满地面。 吧台服务员朝他们看了一眼,眼神似有不悦。 皮拉却丝毫不在乎,笑得更开心了。 “嗝...” “今天咱们干成了一票大的!”
“摔几瓶红酒算什么?”
“今天全场的酒,老子都能全包了。”
“谁让老子是皮拉皮拉?”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周围几桌人的目光。 皮拉赶紧话锋一转,竭力认真说道。 “嗝,老子是开玩笑的,这都是酒话,算不得数,谁踏马跟自己钱包过不去?”
一旁的丽贝卡见到皮拉丢人现眼的样子,大喝骂道:“哥!你给我冷静点!这是在酒吧,又不是在你的狗窝!”
倒是一旁的多莉欧看得开,笑着说道:“难得今天大家开心,这笔大单子做成了,确实该好好庆祝下,丽贝卡,你也放开了玩。”
丽贝卡双手枕在脑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无药可救的皮拉,感叹自己这个当妹妹的真实闲操心。 什么大单子? 曼恩听到他们说完成了一件大单子,只是记忆里模糊的很,实在想不起来。 他忍住头痛,略显艰难的开口问道:“多莉欧,这是怎么回事?你说的什么大单子?”
曼恩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愣住了。纷纷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似乎还带着些许担忧。 多莉欧连忙反问:“曼恩,你没事吧,要不先去看看义体医生?”
曼恩莫名感到心烦意乱,有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腔燃起。 他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连头疼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什么义体医生。 “我又没病,看什么义体医生?”
“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曼恩声音不大,但暴躁的语气让多莉欧等人也是诧异不已。 他们隐约察觉到曼恩的不对劲,必须得马上处理。 多莉欧赶紧扶住曼恩,好言好语劝道:“曼恩,冷静点。”
曼恩极力想回忆发生了什么,但脑海里面空空如也,就像被炎炎烈日烤虚脱一样。 “快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丽贝卡收起两支胖乎乎肉腿,警觉地看着神色异常曼恩,却不敢多说什么,担心刺激到对方。 反而是长腿叠坐的琦薇,面罩下叼着烟,缓缓解释道。 “曼恩,刚刚我们完成了田中的单子,大家都收到一笔不菲的酬金,所以才来酒吧庆贺放松一下。”
“这笔单子可是你亲手接的,你好好想想。”
听到琦薇的提示,曼恩似乎回忆起了些,是法拉第的委托,调查田中到底在研究什么。 琦薇见曼恩还陷入痛苦回忆中,继续谈道。 “你从法拉第手中接到委托后,弄坏了田中的私家轿车,引起对方的警觉。”
“我们后面蛰伏了一段时间,发现了新的线索,然后顺藤摸瓜引出了田中,找到机会绑架了他。”
曼恩终于回忆起更多细节。 田中十分谨慎,他们多方打听搜寻,才得知田中每个星期有和儿子聚会吃饭的习惯。 找机会在田中父子必经之路上截胡,然后把田中拐跑,把他儿子弄晕,清除脑部义体缓存数据后扔到荒郊野外。 琦薇深潜进入田中大脑里,由于对方ICE过于强大,也只拿到一些义体隐秘数据,但也足够交差给法拉第,获得大额酬金。 至于田中父子,任务完成后就放走了,杀死荒坂高层,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曼恩点点头:“我想起来了。”
多莉欧见曼恩神色痛苦,很不舒服,关心道:“为了顺利绑架田中,你使用了七次斯安威斯坦,所以大脑过载。”
“本来是想带你去看义体医生,但你拒绝了,仅仅是注射两瓶抑制剂,就和我们一起来酒吧庆贺。”
“我见你睡着了,还以为你太困,就没打扰你。”
曼恩听完众人的解释,烦躁的心情这才好转一些,于是勉强微笑道。 “就说嘛,解释清楚就好,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头有些晕,你们继续,我去趟洗手间。”
见曼恩神色恢复正常,众人微微松了口气,但很快他们发现更不对劲的事情。 只见曼恩从卡座站起,竟然朝洗手间相反方向,直直地向墙壁走去。 幸亏多莉欧眼疾手快,冲了上去拦住了曼恩,然后说道:“曼恩,洗手间在那边,是不是头晕还没恢复过来?”
洗手间? 曼恩突然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喉咙干渴,全身都快要脱水似的。 难道刚才不是去喝水吗? 他内心一惊,似乎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 沉默着转身向厕所走去,消失在转角处。 卡座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没预料这样的情况。 沉默片刻。 琦薇最先打破沉闷:“曼恩的症状加剧了,不能任由他这样继续下去。”
多莉欧坐回位置,苦恼地回道:“我知道,我也尽力劝过他,可自从他装了那该死的军用级斯安威斯坦,总是不听劝,非要使用!他的脑子恐怕都快被烤成浆糊了!义体在侵蚀他的神经!”
丽贝卡有些不解:“曼恩他不是一直在按时注射抑制剂吗?难道这么快效果就不行了...” 她似乎意识到曼恩再这样走下去,迟早要滑入失控的深渊。 现在的曼恩就是游走在悬崖边缘,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他坠落。 丽贝卡恨恨说道:“给他把那玩意拆了吧!真的不能再用了,他会...“ 多莉欧面露苦涩:“你知道他的,怎么也不同意拆掉,这段日子,完成很多任务,都离不开那件义体。”
琦薇则补充道:“那件义体当初来路就很危险,上一任的詹姆斯身体素质绝对不弱,但最后也不可避免走向失控边缘...” “那该怎么办?实在不行咱们找机会给他强扒了”,皮拉出了个主意。 众人顿时沉默。 皮拉有些发愣,本来是随口一说,竟然无人反对。 曼恩身上义体可不是那么好扒的,那么大块头和实力,要想无伤扒下来,必须得瞒住他找机会。 多莉欧接过话:“我同意,不能让曼恩在这样继续下去,迟早会出大事,得给他换一个轻点的义体,你们呢?”
她作为曼恩最亲密的人,理所应当为曼恩人身安全考虑,现在他们已经察觉到曼恩身处危险,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丽贝卡第一举手赞同:“虽然不太礼貌,但这是为了曼恩,同意!”
其余众人都点头默认同意,拆掉那件危险义体,减轻曼恩负担。 这也意味着曼恩实力将会大减,接到的委托酬金也会相应变低,甚至可能会被其他崛起的赛博朋克顶替。 但多莉欧却不担心,她能养起曼恩,作为拳击手出身的她,还有很多人脉关系,大不了复出打拳,只是挣得稍微少点而已。 众人商议已定,必须把曼恩从失控边缘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