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休想!”
项墨白恶狠狠地啐了口带血的吐沫,气得苒觅怒挥水袖,大喝:“那可由不得你!”言语间,一朵蓝色冰花自她掌心击出,重重落于项墨白眉心处,并快速隐入其皮肉之中。
项墨白虎躯一震,血迹斑斑的脸上立时浮出一层薄霜,白雾自他半张的口中直往外窜,像是坠入了冰天雪地里,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眼皮却是沉重地耷拉了下去。
苒觅眸中泛着刺骨的冷意,薄唇斜勾,高声道:“被打三十神骨鞭都未吭一声,却在听到执扇失踪后发了狂,告诉我,你与执扇是何关系?”
项墨白垂着头,死气沉沉回着话:“我也不清楚,我只知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也是唯一不嫌我手脏的姑娘。”
“呵,看来,你是真喜欢上她了?”
“我不知,不知!”
“既如此,那便说些你知道的吧!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
“是火神殿下!”
“燎原神君?一个六万岁的毛头小子,也敢与天界太子作对,有意思!看来,我得好好去会会这位火神殿下了。”苒觅打了个响指,解开了项墨白的眠心术,待其缓缓回过神来,又挥手震碎了铁链,冲他微微一笑,“小子,我现在救了你,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主人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明白了吗?”
受眠心术的影响,项墨白已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何事,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愣愣看着地面碎成一截一截的铁链,茫茫然不知所云。
“本就不大聪明,现在更傻了。罢了,我今日高兴,便给你个痛快吧!”苒觅抬手至项墨白额前,欲吸走他的精元,却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道,“花神,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苒觅堪堪回眸,见天后带着若离与一众天兵鱼贯而入,将她围堵其中,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雪鸾,九万年未见,你都从煜凤师姐变成博渊他娘了,不得不感叹,这红颜—易逝啊!”
天后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下颌线,笑道:“红颜终会老,缘尽人终散,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是强求,亦是枉然!”
“少废话!”苒觅勃然大怒,“我原想多留你几日,但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话音未落,苒觅周身戾气暴涨,妖冶蓝光侵染四壁,落地化霜,速结成冰,冰面迅速扩张,很快便蔓延到了天后脚跟前。
“静时术!”随着一声大喝,迅速蔓延的冰面终是停止了扩张。若离将天后拦于身后,快速拔出破冰剑道,“天后娘娘,您先离开,这里交给我!”
天后心里清楚,若离还远远不是蓝芯蕊的对手,索性挥手打发他离开:“若离,你且退下,回你主子身边去。”
“天后娘娘?”若离迟疑不决。
“不必担忧,区区堕神,本宫有的是办法治她。”天后玉手一挥,若离与一众天兵便被其强行推出了天牢。再次往里冲时,却被一道无形的结界阻挡不前,若离只得掉头,火急火燎寻帝君去了。
天牢内蓝光忽明忽暗,苒觅悬空而立,目光冷冷暼向地面纹丝未动的天后娘娘,不屑讥笑:“不愧是天后娘娘,气势拿捏得妥妥的,就连赴死,也被你说得这般中气十足。雪鸾,念在你复生煜凤有功的面子上,我姑且留你一个全尸吧!”说着,无数朵蓝色冰花自她身体各处钻出,如刃似箭,火速击向了天后。
天后朱唇微启,发出一声悦耳的鸾鸣声,鸣声荡气回旋,须臾间便将那蓝色冰花震得粉碎。
苒觅面色一凉,正欲再次发起进攻时,却见那地上之人兀地腾空而起,紧接着一只身泛青光,其状如翟,白羽翼彩,长尾摇曳的鸾鸟便盘旋在了半空中。苒觅冷哼一声,道:“如此正好,倒也省得我将你打回原形了。”
白羽鸾鸟道:“花神,都九万年了,放过煜凤,也放过你自己吧!”
“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苒觅怒火中烧,滔天怨气夺体而出,似一团团幽蓝冥火,争先恐后扑向那展翅高悬的白羽鸾鸟。
白羽鸾鸟张嘴,长鸣经久不息,震得冥火四下飞散。
苒觅身子微颤,忙双手结印定住心神,却依旧被那鸾鸣声震得神魂荡飏。不消片刻,一道蓝色光影脱离其身,悬空化形,正是那额缀冰蓝小花的忘忧花神蓝芯蕊。
天后亦化回人形落地,堪堪搀住了自半空中落下,已处于昏迷状态的苒觅,玉手轻抚其面颊道:“觅儿,苦了你了!”
“天后娘娘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若非是你,她又何至于成为我的奴隶?”蓝芯蕊出言讽刺,天后却也不恼,只道,“若你想利用觅儿得到博渊的垂爱,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博渊已不再是当年的煜凤,他虽有情,却已心系她人,蓝芯蕊,你终究是晚了一步。”
“哦,是嘛?”蓝芯蕊不屑一笑,目光看向自己尖长的蓝色指甲道,“谁告诉你我要得到他的垂爱了?天后娘娘,实话告诉你吧,我此次卷土重来,就是要将他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千万倍的讨回来,他喜欢谁,我便杀了谁,他想守护三界,守护苍生,我便毁了这三界苍生!”
“执迷不悟!”大喝声起,着一身素白道袍的青吾帝君兀地出现在了天后身旁,只见他大手一挥,悬空而立的蓝芯蕊立时被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神力打落在地,撑着地面抬眸时,嘴角已挂上了一抹蓝色血迹。
“阴魂不散的老东西!”蓝芯蕊愤愤谩骂,却被帝君以一个白玉净瓶收入其中。她愤怒地攻击瓶身,却被那瓶身上的禁制弹飞,重重跌于瓶底,怒极反笑,“你能困得住我一时,困不了我一世!我蓝芯蕊想做的事,亘古亘今,还从未有人能阻止。老东西,你也不例外!”
帝君不语不怒,又隔空往白净瓶上施了道噤声符咒,沉敛目光扫过痴愣原地的项墨白,对身后匆匆赶来的若离一行人道:“放了吧!”
“这……”若离迟疑着,帝君又道,“此人本性非恶,只是生不逢时而已,他此生的终点,不该是在此地!”
“可殿下回来,属下没法交代呀!”若离推诿不前,天后立时削去一记眼刀,“你家殿下若是问起来,皆由本宫一力承担,还不快去!”
“是!”迫于天后的淫威,若离只得眼神示意身后天兵押人。
直到若离与众天兵悉数离去,帝君方才面向天后开口道:“蓝芯蕊怨力极强,只怕,这玉净瓶也困不了她许久,忘忧草一事,你须得加快些进度,以免夜长梦多。”
“师父放心,一切尽在雪鸾掌控之中。”天后信誓旦旦,帝君这才点了点头,踱步离开了。
“出来吧!”天后一声令下,其对面一处隐蔽的角落里立时出现一位妙龄女子,女子上得前来,恭敬道,“属下见过天后娘娘!”
“徵薇,执扇怎么样了?”
“启禀天后娘娘,执扇姑娘自离开天界后,整个人都垮了,属下曾亲眼看到她剜出了自己的心,后被冥夜辰所救,留在了仙南峰。”
天后面露不忍之色,换了个话题问:“燎原最近可有异动?”
“阿姊传信说,火神今日去了趟镜上渊,似乎打算联合妖帝助其得到忘忧花粉,前忘忧花神蓝芯蕊依附于苒七公主身上,恐也有抢夺忘忧花蕾的打算。”
“此事本宫也猜到了,徵殊何在?”
“阿姊被火神派去仙南峰,窥探冥夜辰的举动了。”
“好!”天后看着面前与徵殊有着七分相似的徵薇,赞许地拍了拍她肩头,“等此事了结,你姐妹二人便可以光明正大站在本宫身后了。”
“多谢天后娘娘!”徵薇依旧毕恭毕敬的应,眸中喜色难掩。
因为与阿姊容貌相似之故,作为天后神侍的徵薇并不能堂而皇之出现在天后身边,近五万年来,她与阿姊见面的机会更是屈指可数,如今终于盼来了与阿姊共同侍奉天后娘娘的机会,徵薇自是高兴的。
“速将苒觅送回北海龙宫去,告诉苒钦,他若再管不好自己的女儿,本宫便亲自替他管教管教!”
“属下领命!”徵薇从天后手中接过苒觅,继而身化流光,失了踪影。
天后看了眼徒余四壁的天牢,微微叹息:“小萱儿,但愿这一次,你能平安渡厄,如此,也不枉师父与本宫苦心经营三千年之久。”
———
仙南峰终日严寒,执扇立于峰顶之上,目光幽幽俯视群山,飕风凛凛,刮得衣袂鼓动,呼呼作响。
管书陶将一件宽大的黑色蓬衣披在她肩头,亲自为她系好系带,拉上斗篷帽,纤手抚上她微微泛红的面颊,笑道:“风这么大,也不知道为自己添件衣物,瞧瞧你,小脸都冻红了。”
执扇木然盯着她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嫁衣,好半响才主动开口询问:“值得吗?”
“无关乎值不值得,只在于是否甘心情愿!”管书陶寻了处平坦的地方坐下,双脚垂于崖边,来回晃着,“知道冥夜辰杀了我师父后,我怨他,怪他,就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恨他,我反复琢磨缘由,终是认清了自己的心。
我喜欢冥夜辰,从百岁时,他第一次救我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他。但他从未喜欢过我,我便想着,只要自己嫁给皓月哥哥就一定可以将他忘了,可偏偏,他出现在了我的婚宴之上,哪怕他一句话都没有讲,哪怕他的眼里从未有过爱意,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跟他走了。
现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心之所向,神之所往,既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那便由它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