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一日,徵殊传来消息说,自己亲眼看见九殿下被璠云宫中的小仙子扇下凡尘,落入了将军府二夫人(青竹)的腹中。
此事属实太过匪夷所思,燎原神君也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恰逢白景枫的宿敌也在将军府,索性就命他探了探虚实,这才有了紫旸真人教唆林婉玉暗杀博渊的那些事。
而意料之外的是,濒死之际的青竹竟听见了紫旸真人与林婉玉的对话,并命自己的贴身丫鬟(秋菊)将博渊带出了将军府。
确认博渊的身份后,燎原神君便因白景枫的愚蠢发了好一通脾气,后又命他速速去追杀秋菊,试图将刚刚出生的小博渊扼杀在摇篮里。
谁成想白景枫蠢,白景枫手下的那群人更是愚不可及。他们追了秋菊一路,最后竟让博渊跌下悬崖,被变回鸱鸮原身的若离和执扇给救了。
当时,燎原神君尚不知晓此事,后来有人暗箭传信予他,声称执扇带着缩小版的九殿下去了樱花村。燎原神君虽不知对方的身份及用意,却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亲自去了樱花村一趟。
但他赶到时,博渊与若离皆已恢复了成人模样。燎原神君心中存疑,索性暗中尾随他二人,最后发现,那位荒淫无道的九殿下是奔着一位胆大妄为的小仙子去的。不仅如此,燎原神君还发现,消失已久的冥夜辰也出现在了樱花村。
冥夜辰频繁出入天界时,燎原神君就曾见过他一次,并认出冥夜辰纵横三界,所向披靡的法宝正是当年帝君赠予小萱儿,小萱儿又转赠予沐晨的沉阴玉。
燎原神君由此揣测出了冥夜辰的身份,并确信持有浮阳玉的小萱儿也尚在人世,只可惜这么多年下来,他都没能查到小萱儿的下落。
直到执扇用玉钗攻击博渊时,燎原神君才又发现,执扇拽在手里的那支玉钗就是帝君赠予小萱儿的那块浮阳玉,这只能说明,执扇就是九万年前的小萱儿。
意识到这一点后,燎原神君便借着受伤之名故意去到了璠云宫,并从戴星口中,了解到了许多关于执扇的信息。
知道执扇的身份后,燎原神君反倒不急于对博渊出手了,毕竟灭了诸天仙神远比杀了博渊更加有趣。
当年,蓝芯蕊剜去小萱儿的心换给煜凤一事在九重天传得沸沸扬扬,是以燎原神君清楚地知道,执扇无情无泪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没有心。
忘忧草的心即是花蕾,花蕾即是心,一株没有心的忘忧草,是不可能有花粉的。好在,忘忧草具有超强的再生能力,执扇再重新长出一颗心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燎原神君想要得到执扇的花粉,就必须等她重新长出一颗心来,这一等,便等到了今日。
此刻看着悬在冰棺之上的忘忧草,燎原神君反倒有些懵了,因为他发现那一株翠色忘忧草的茎杆上竟长出了两个花蕾。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即便是当年的忘忧花神也只有一个花蕾,燎原神君想不通,执扇为何会多出一个?
当然了,想不通也没什么所谓。燎原神君想要的是执扇的花粉,多一个花蕾,他得到的花粉只会更多。
他吸了吸鼻子,贪婪地嗅着忘忧花蕾独有的浅淡香味,忘乎所以道:“扇姑娘,你若早些跟了我该有多好啊!或许你跟了我,你的哥哥就不用死了。”
他眉尾上挑,唇角勾笑,一脸的小人得志:“不过,你现在跟我也不迟呀!你跟了我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说着,他的手已经按耐不住的伸向了悬在冰棺之上的忘忧草,可手刚伸过去,那忘忧草就跟长了脚一样,“飕”一声从他指尖溜走了。
燎原神君急急抬眸去寻,就见那忘忧草正乖乖的悬在帝君手掌上空。
突来的变故让燎原神君先是一惊,随即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假惺惺地拱手作揖:“小神见过帝君,不知帝君来此……”
帝君一个教养极佳,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会儿也是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的话:“孽畜,真当本尊不知你干了些什么吗?”
燎原神君募地一慌,但转念又想:自己隐藏身份这五万余年,在九重天可谓是人人交赞,有口皆碑。帝君一个不问世事的糟老头子,断不会察觉到自己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他发怒应当是为了执扇。
如是想来,燎原神君倒也不慌了,他言:“帝君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小神来取忘忧草可是经九殿下亲口授意的,还请帝君明察才是。”
帝君深感痛心,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言道:“了无,都过去九万年了,你为何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听他唤出了自己的名讳,燎原神君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诸多的名讳中,燎原神君最讨厌别人唤他了无。
在他眼里,此名的含义就是"毕生终了,一无所有",帝君赐他这样的名讳,根本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所以他才会为自己改名腾龙,寓意"飞黄腾达,万兽之尊",除此之外,他还认为腾龙是可以碾压煜凤的。
然,这几十万年来,除了他自己,从未有人称他为腾龙。那些人一口一个了无,人人都巴不得他一无所有。
想到这些,燎原神君眼中的怒火便再也藏不住了:“好一个执迷不悟,依我看,你才是那个执迷最深的人。明明我和煜凤的资质不相上下,可你却嫌弃我的出身,不肯收我为徒,若非难堵悠悠众口,你怕是早就将我打回极南之巅了吧?
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你终有一日会低下头来看我一眼。可你呢,你愿意将毕生绝学倾囊授予煜凤,却连一个小小的无情道都不允许我修。
明明都是你的弟子,煜凤披靡三界,风光无限,我却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若非你不待见我,诸天仙神又怎敢狗眼看人低?”
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源源不断的涌入脑海,燎原神君疯狂控诉着自己的不满,袖袍一摔再摔:“他娘的了无算什么狗屁名讳,是嫌我过得不够惨,非得让我一无所有吗?”
帝君是真没想到,了无会对他有如此多的误解。当年,他发现自己鞋底的泥土中藏有一条阮善时,的确想将它送回极南之巅去,毕竟修行的真谛就在于修身,养性,本就不该有任何的捷径。
后来,那阮善苦苦哀求,并一再保证自己会远离诸恶,奉行众善,潜心苦修。帝君这才生出了恻隐之心,破例将它留了下来,并为他赐名了无,唯愿他摒弃俗世杂念,自净其心。
至于了无想习无情道一事,帝君也再三考虑过。
贪嗔痴恨爱恶欲,酒色谎杀盗淫邪,这十四戒,寻常人根本就戒不全。
帝君能修,因为他的原身是一棵梧桐树,本就是空心的。
煜凤能修,因为他意志坚定,心里干净。
而了无求得太多,以至于心不静,道不纯,是以,他根本修不了无情道。
但这些陈年旧事,帝君也不打算再提了,毕竟从了无心里阴暗的程度来看,提了他也不会信,如此,也就没必要为这些事浪费口舌了。
帝君道:“就算为师对不住你,你也不该暗害自己的师兄,更不该盗取雪魂果与忘忧花粉去凡尘作恶。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你当年立誓作下的保证,全都抛诸脑后了吗?”
燎原神君微微动容,当年的保证,每一句,每一字,他都记得,只可惜,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在别人给他巴掌时,还将自己的另外半边脸也凑过去挨揍,所以,他要反抗。
帝君不授他无情道,他就自己去学别的本事,煜凤凌驾于他头顶上,他就将他摔下来,狠狠踩在自己脚下。
曾经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已全数被他杀害,至于那些比他强的人,他也要逐步凌驾于他们头顶之上,成为三界中最强的掌权者。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研制出能够让诸天仙神缩小的奇毒,而他现在要做的,仅仅是抢回帝君手中的那株忘忧草,再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行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与你做了十几万年的师徒,却从未领教过你的真本事,今日,我定要好好领略一番。”说罢,燎原神君已挥出一掌击向了帝君。
燎原神君的本意是想虚晃一招,再趁帝君抬掌反击之际,一把抢下他手中的忘忧草。却不料帝君根本未作反击,只定定的立在原处,不急不缓地将手掌上空的忘忧草纳入了自己袖中。
如此一来,燎原神君这一掌,也就结结实实落在了帝君胸口之上,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帝君看了又看,无言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质问:“你为什么不反击?是觉得我连与你动手的资格都没有吗?”
帝君忍住了吼间翻涌的血腥之气,却也没忍住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他言:“徒之过,师之责,这一掌,本尊当受!”
燎原神君谑笑一声,嘲讽道:“少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大仁大义,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依我看,是你老了,战不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