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
王安妤被王淑宁拉着到前面，倒也不显慌张，只是举止带着疏离与客套。
老夫人像是没有发现她身上明显宽大的衣服，伸手示意她靠近一些。
“上次见你，还是很多年前了。许是老婆子不讨喜，你后来都不曾来看我了。”
王安妤没有答。
从前家宴，白氏总要想尽各种方法阻止她出现。被人遗忘后，她出不出现都不重要了。
倒是坐在一旁的王峥接话：“母亲若是念着她，日后常叫她过来便是。”
老夫人笑着点头，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松。
“你是独自过来的？怎不带个丫鬟嬷嬷？说起来，也有很多年不曾见过甘嬷嬷了。”
听老夫人提起这话，白氏脸色就是一变。
先前她只想着收拾王安妤这个小蹄子，倒是忘了甘嬷嬷是老夫人送到府上的人。
韩氏出身低微，怀孕后，院子里也一直没有个照料生产的嬷嬷。老夫人得知此事，便跟王峥提了提，从牙行里买了个身家清白的婆子，负责照顾韩氏，此人就是甘嬷嬷。
白氏死盯着王安妤，若是她敢将那日的事捅出来，定饶不了她。
“甘嬷嬷这些年伺候我辛苦，夫人体谅她年迈，特地将她送往南山庄子里养老。”
王安妤从未没想过将事情告到老夫人面前。
她只是个庶女，跟老夫人也只有幼时的寥寥几面之缘分，关系并不亲厚。老夫人这会儿瞧着慈祥，谁知道事情捅破，会站在哪边。
白氏神色就是一松，忙道：“是了，是了，甘嬷嬷年事已高，无力伺候主子，儿媳便送她去乡下庄子安享晚年。”
“弟妹倒是越发仁慈了。”
顾氏似笑非笑，看得白氏很是火大，又不能否认，表情便有些难看了。
“嫂子说笑了。母亲安排的人，自然不同与旁人。”
“是嘛。”
顾氏意有所指，却也没有在这事上多做纠缠。
期间，王峥一直低声考问王清许的学问，似乎并未发现白氏的难堪。
白氏被戏弄，王清芸心中亦是不悦，但又不好对着王清觉发火，干笑两声道：“小弟真是调皮。”
算是把这茬揭过了。
王安妤看了眼顾氏。
因着王崎不曾纳妾的缘故，盛京的贵妇女子们，私底下有羡慕她后院清净的，也有暗嘲河东狮吼的。
她那时已心系沈骁，也盼着能够人生一世一双人。
嫁进辅国公后她才知道，沈骁已经收了两个妾室，书房里还放着不清不楚的丫鬟。
自诩深情，身边却莺莺燕燕不绝。
无法抗衡父母之命，就将不满发泄给她。
从前身在局中，她也曾后悔强嫁沈骁，让他错过所爱，悲痛欲绝。跳出局中再看，只觉得当初真是瞎眼，竟看上这么个虚伪凉薄，又阴辣狠毒的恶心玩意儿。
顾氏感觉到打量的视线，抬头去寻，只见王安妤垂眸安静的模样。
念起韩氏，心中难免唏嘘。
王安妤不知顾氏心中复杂的念想，等老夫人分神笑骂王清觉，她借机收回手，退到一边。
王峥考问完王清许的学识，满意点头，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这些日子没有懈怠。”
管家进来请众人移步。
寿宴都准备妥当了，再耽搁怕是要误了吉时。
于是，一众人便往前厅走。
既是家宴，便没有分席。小辈们依序而坐，王安妤左手是王淑宁，右边则是王清觉与王清林。
“四妹妹尝尝我们府里厨娘的手艺。”
王淑宁夹了一筷子糖渍鸭舌，示意王安妤动筷。
“呵，她祖上就是厨子，想来是不稀罕的。”
说话的是王清林。
自上次他将王安妤推入水中后，被胡氏拘着学规矩，好些日子都没能出院子。
看来这规矩，也没学到。
王安妤并不理会。在老夫人的寿宴上闹起来，不是明智之举。
“你多吃点。”
王清觉给他夹了个硕大的鸡腿，正好能堵住嘴的那种。
这边寿宴上，王安妤食之无味，灵云山上道观里的年鹤延用着清淡的饭菜，也没什么胃口。
他十岁第一次穿梭时空，受到时空排斥，回来时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家人为了他安全着想，最终答应他只身前往灵云观。此后十几年，若非必要，他从未离开过山上。
观中几十年如一日的清粥小菜，他也能接受。但自从被王安妤投喂了一段时间后，这些吃食就有些难以下咽了。
周特助看着来自年鹤延的购物清单后，有一瞬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等他提着两大包零食爬上灵云峰时，深刻理解了给道观装电梯的必要性。
“呼呼……今天的运动量……能赶上……赶上一年的了。”
他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来不及心疼造价高昂的纯手工西装被损坏。
“那你一年的运动量有些小了。”
年鹤延忽略他伸过来的求助的手，将搁在一旁的袋子轻松拎起，回了房间。
周助理只能自己爬起来，拖着酸软的双腿，跟上去。
“你怎么突然好这口了？也不知是谁当初说，色素、添加剂、各种化学物质，吃多了影响智商。现在不怕了？”
年鹤延回头看他：“十年前我的智商就达到你的峰值，影不影响已经不重要了。”
“灵云山这样纯净的空气，都无法洗涤你灵魂的丑恶吗？”
“你无知的嘴脸，不也没有得到净化吗？”
“我哪有你待的时间长？”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无知了吗？”
周特助气结。
交谈愉快结束。
王家的寿宴，持续了半个时辰。
等撤了席，王静安的丈夫李德元才姗姗来迟。
他进门就直奔王崎而去，就连今日的主人公老夫人也没见个礼。
王静安笑容僵硬，眼神无措地看向白氏。
白氏连忙帮他找补：“这孩子，许是瞧见上官，有些紧张了。”
可惜没人搭腔。
王峥倒是泰然，喝着丫鬟才送上来的消食茶，看不出有被女婿忽略的不悦。
李德元记着父亲的叮嘱，三两句聊到关于弟弟任职的事情。
“今日家宴，我们不谈公事。”
在王崎这里碰了个软钉子，他有些悻然。收到王静安的暗示，想起老夫人才是今天的主角，忙上前祝寿。
“孙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孙婿为您准备的寿礼。”说着让长随拿出礼物，“此乃孙婿千金求来的《寒山望远图》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