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人送了东西过来。”
佩珠抱着匣子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王安妤才开门出来。
“这……”
佩珠将匣子往前递了递。
王安妤盯着匣子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伸手。
“收拾起来吧！”
佩珠佩兰不知她出去一回发生了何事，看她兴致不高也不敢多问。
过了一月，天渐渐暖和起来。
二月二在大乾是个顶顶重要的日子。
王淑宁走进清扬小筑，院子里静悄悄的。
“人呢？”
院子就这么大，她扫视一眼，终于发现了长廊角落看书的佩珠。
“佩珠，你家姑娘呢？”
一脸苦相的佩珠，指了指书房。
“二姑娘，我家姑娘下棋呢，您进去时动静小一些。”
下棋，王淑宁压着声音问：“跟谁下棋呢？”
“她自个儿。”
自从上回从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会来，姑娘就变得奇奇怪怪。
每日总在书房呆着，不是练字，就是下棋。
有一回她没敲门进去，姑娘虽然没发脾气，但当时的眼神格外吓人。
她跟佩兰这段日子做事都是轻手轻脚，就怕被姑娘逮着去下棋。
跟自个儿下棋有什么意思。
王淑宁推开书房门进去，王安妤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桌上摆着棋盘，她一手执黑，一手执白，神情专注。
听见脚步声，她以为是佩珠，头也没有抬：“《论语·宪问》都背完了？”
“啊？”王淑宁没想到逃离父亲和大哥，出去玩儿也要背论语。
“二姐姐？”王安妤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客人来了怎么都没听见佩珠叫人。
“怎么今日来了？”
王淑宁在她对面坐下，只扫了眼棋盘就移开了眼。
这辈子是学不会下棋了。
那日在赏花宴见王安妤大杀四方，锋芒毕露，宛如骄阳般的样子，她一时心动就央求了大哥哥教她。
坚持不过两日她就果断放弃了。
“今日是龙抬头的大日子，街上一定很热闹。你没有同别人约定吧？”见王安妤摇头，她眼睛亮了亮，“那就好，你快些收拾，我们早些过去，多玩一会儿。”
王安妤并不想出去。
“二姐姐，我还有课业未完成，就不去了。”
王淑宁摇头，伸手要拉她起来。
“我都听佩珠说了，你有好些日子没出过门了。今儿天气也暖和，正适合游玩。”
在她一番撒泼打滚的纠缠之下，王安妤还是去换了出门的衣服。
“我们先去花间辞，她们家新出的香粉很是新奇，我上回去都没买到。”
坐在马车上，王淑宁规划着今日游玩的路线。
相比之下，王安妤有些过于冷淡。
“你不开心么？”
王淑宁说了半晌，看她也应着，但神色总是淡淡的，不免有些担心。
“没有。”
王安妤摇头。
不是不开心，只是万事都提不起兴致。
心里总觉得空落落，一时又堵得慌。
她知道缘由，却也无法排解。
马车距离花间辞还有些路程，就进不去了。
车夫只得停下跟王淑宁请示。
“倒也不远，我们走过去便是。”
即便不是最热闹的长安街，路旁也摆满了小摊。来往的人比肩接踵，言笑晏晏。
爱美的姑娘们已经穿上了春装，喜气洋洋地行走在街上。
王安妤瞧着，也露了笑意。
花间辞的生意自是不用说。
经手着店铺账本的王安妤，再清楚不过她每日会创造多少财富。
大堂里跑堂瞧见有客人进了，忙上前招呼。
“二位姑娘看些什么？”
“你且去忙，我们自个儿瞧瞧。”
大堂三面都摆着货架，依类放置着各种香料样品供人挑选。
王淑宁直奔她上回没买到的香料而去，王安妤跟着她往那边挪。
“姑娘？”
轻舞才送走一个大客户，进门就瞧见穿过人群的王安妤。
忙要去迎，发觉她身边还跟着旁人，才止住步子。
这边王安妤才从铺子离开，瑞草魁跟沈珏一同喝茶的年鹤延就收到了消息。
“姑娘往这边过来了。”
年鹤延透过窗户看向街道，并没有熟悉的青蓬马车。
沈珏跟几家公子打过招呼进来，见年鹤延在向外张望，也跟着看过去。
满大街都是人，没什么新奇的地方呀！
“瞧什么呢？”
年鹤延没理他，只收回了视线。
自上回在瑞草魁不欢而散，小丫头再没出过府。也不知送去的东西，她有没有瞧见。
“哟，这不是王家四姑娘么！”
年鹤延转头去看，楼下并无王安妤的身影，发觉被骗，他只瞪了眼洋洋得意的沈珏，兀自低头喝茶。
茶水滚烫，他一时不察又不好吐出，只能强自咽下。
沈珏未察觉他的不对，笑道：“呦，原是我眼花看错了。”
还说对王姑娘没意思。一听人家出现，只差从楼上跳下去迎接了。
“以你之才学，下场入仕必能蟾宫折桂，金榜题名，届时风风光光去王家求娶，喜结良缘，何必困在我这方小天地，没得浪费前程。”
“世子今日用对了成语，可见读书是有用的。”
沈珏曲起腿，将胳膊支在上面，姿态十足风流倜傥：“是哪个成语用对了？喜结良缘么？”
年鹤延也曾是能言之人，对着沈珏总有些秀才遇上兵的感觉。
王安妤不知年鹤延在楼上，即便知道，她也是没勇气去见他。
马车从瑞草魁前驶过，直奔望江楼而去。
“大哥哥跟好友在百里坡踏青，我们在望江楼过膳也去。”
百里坡是京城贵人们踏青的好去处。
今日沿途都摆了摊位，卖风筝花环的不计其数。
王淑宁一路挑挑拣拣给自己买了个小马驹样式的风筝，小心避着行人寻找王清许。
“靖王也来了。”
“跟王姑娘？”
“还能有谁？侧妃赵氏怀着身孕怕是不便在这里挤挤攘攘。”
“也对。”
听着路人的谈话，王安妤暗道冤家路窄。
岂料还有更巧的呢。
王淑宁寻着王清许时，他身边除了三五位好友，还有靖王跟王清芸。
“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行过礼，各自介绍一番后，王淑宁扯着王清许的袖子低声嘟囔。
王清许也很无奈。
本只是巧遇，但王清芸提出同行，靖王也同意了，他要如何拒绝呢。
“王姑娘。”
曹有光看见王安妤时，眼角都是压不住的喜悦。
“曹公子。”
与王清许一起的，除了曹有光还有陈俊诚跟冯敬洮。
都相熟，便少了些拘谨。
“王姑娘今日可有空跟我手谈一局？”这句话曹有光问得极为流利，毕竟他暗中已经联系过无数遍。
“曹公子抬举，我却之不恭。”
“四妹妹跟曹公子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王清芸走近了些，要伸手挽王安妤被避开后，笑得有些勉强。
“四妹妹……”
“清许，我来迟了。”
她话未出口，就被一道温和轻柔的声音打断。
那是一个身着褐色直袍的男子，乌发被一根白玉簪尽数挽起，清俊的五官在日光下柔和如暖玉。
一双眸子璀璨如星，蕴着浅浅笑意。
“谦泽兄，以为你不来了呢。”
原来，他就是杨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