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了。”
南星将背面裹着的倩儿提进来，毫不怜香惜玉地丢在地上。
除了被禁足的白氏和王清芸外，王家的主人们都到了。
王清柏坐在右边的角落，表情如吞蝇般，带着嫌恶与些许的自弃。
王安妤看着倩儿衣不蔽体的样子，眉头挑了挑。
南星这个不靠谱的。
她示意佩珠去拿了件外衫给倩儿披上。
就是这个动作，让心如死灰的倩儿重拾信心。
她跪爬到王安妤脚边，泪如滚珠。
“姑娘，二公子，二公子他……”
“你好好说话。”王清柏气得站了起来。
这样吞吞吐吐，还让人以为他做了伤害她的事。
倩儿被吓得身子抖了抖，挪动着身子往王安妤身上靠。
“姑娘，奴家……”
“你不会要说，是二公子把你从姑娘的院子带到自个儿的房间，上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吧？”南星撇嘴，“你真当我们是傻子。”
倩儿摇头，连连说着“不是”，可到底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她求助的眼神一一划过在场众人，可每个人都表情冷漠，没有要为她做主的样子。
不该是这样的！
她预想中，王峥会对王清柏大加指责，被勒令对她负责。
或者是王安妤和王淑宁，出于对女子的同情，会劝说王清柏将她纳下。
不论哪一种，为了她的名声，王家都会捏着鼻子认下。
可是没有。
为什么？他们就不怕她将事情宣言出去吗？
王安妤看了眼黑透的天色，有些疲惫了。
“你若说不清楚，我帮你说吧！故事有些长，你怀着孩子，坐在地上太久怕是不好，先起来吧。”
倩儿整个人都愣住了，连流泪都忘了。
“什么……什么孩子？姑娘什么意思，奴家，奴家不懂。”
王安妤不在乎她的狡辩，让佩珠拿了个垫子给她。
“我们先来说说你的身份。”
“二十一年前，隋州前任知州，陆辰庚的妾室兰氏生了一对双胞胎，庶子天生体弱，兰氏听信了道士的话，将女子送到乡下交给母家抚养。”
王安妤一开口，倩儿就彻底没了声音。
“女子十七岁后，以表姑娘的身份被接回府中。陆辰庚为了拉拢手下，准备将她送给谷锐，也就是现在的随州知州做妾室，可惜被拒绝了。”
“陆姑娘应该很好奇我为何会知道吧？”
王安妤示意她看佩珠，“佩珠，她之前应该叫豚丫。不知陆姑娘有没有印象。”
倩儿仔细回忆，并不记得认识佩珠。
只是豚丫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陆姑娘贵人多忘事，自然不记得曾经险些被你打死的烧火丫头。”
可佩珠对她却印象深刻。虽然五年过去，倩儿也跟从前的性子截然不同，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因为她不小心将食盒弄脏了，陆倩就让嬷嬷把她拉出去打死。
好在那嬷嬷跟娘亲相识，将她偷偷放了。
陆倩做主子的时候，打杀的奴婢多了，一个烧火丫头根本不值得她记忆。
“被谷锐拒绝后，你几次为难谷夫人不成，甚至起了杀心。后来陆家被抄家，你因着表小姐的身份躲过一劫。”
可她得罪了新任知州谷锐，又哪里会有好下场。
被卖到教坊司后，她被迫接客。后来被一个小商人看中，重金赎回家。
可那商人床帏之事好暴虐，陆倩几欲丧命。后来她勾引了商人的护卫，两人合计将商人给毒杀，裹挟着财产逃跑。
“至于你为何又回来。”王安妤将一封信递给她，“这是我表哥从甘州寄回来的信。你庶弟早在去年就因积忧成疾，药石罔医，散手人寰了。”
倩儿一目十行将信看完，瘫倒在地。
“他骗我！”
“谷大人承诺你只要能跟着王家，就将你庶弟从甘州接回来？”
王安妤想，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想了。
“谷锐小瞧了你。”
王清许摇头。
这段时间的观察，陆倩似乎并不只是想单纯跟在王家人身边打听消息。
“因为她怀孕了。”
从王安妤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注意到她若有若无地护着腹部。一个月不曾来小日子，有意别开山楂之类会导致滑胎的吃食，嗜睡，喜辣。无一不在证明她身怀有孕。
她腹中孩子应该是护卫的。
但为了接近王家人，她伪装的身份是病痨秀才的妻子。一个缠绵病榻的人，又怎能行房事？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只能仙人跳，让王清柏接盘。
“除此之外，你还想用王家来对付谷锐。”
只要得到王清柏的喜爱，她想将庶弟接回来便轻而易举。谷锐为了不被王家怀疑，只能放任。
“不得不说，你想得很周全。”
若不是佩珠认出了她，王安妤不会对她严防死守，王清柏十有八九要中招了。
“周全又如何？”陆倩扯着嘴角笑了下，“不也被你看穿了。你是不是觉得看我跟演猴戏的一样，上蹿下跳很爽？”
王安妤不做无谓的辩解。
她盯着陆倩尚且平坦的腹部。
“若是我能保证你腹中孩子平安生产，你可能交出钳制谷锐的东西？”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又纷纷落到陆倩身上。
陆倩跟王安妤对视。
“王姑娘，若真有能钳制谷锐的东西，我又何必自甘下贱做这些？”
王安妤坐直了身子。
说了这许多，她口齿干燥，端起旁边的茶水轻啜几下。
陆倩本来十足的信心，在她这番气定神闲的动作后，又变得不确定。
那些东西只有她知道，王安妤只是在诈她。
陆倩再次给自己鼓起，然而底牌尽数被扒，让她对着王安妤总觉得底气不足。
“既然如此，”王清许开口，“这种别有用心的人，还是给谷大人送回去吧。”
他一招手，门口就有婆子进来，架着陆倩往外拖。
陆倩紧盯着王安妤，她对于王清许的命令没有丝毫反应，似乎对于那些东西的兴趣也并不大。
直到被拖到门口，也没等到王安妤开口。
她不能服软，一旦服软就会处在劣势。
可若是真的被送还谷锐，焉有活路。
这兄妹二人明明是往日瞧着性子最温和的，偏偏下起手来，一个比一个狠心。
“清柏，此事你做得不错。”
陆倩听到王峥在夸奖王清柏。语气中是对他坐怀不乱，严防死守的满意。
王家真的不想要那些东西吗？
陆倩已经被架到二门外，正等着车夫将马车赶过来，即刻就能送她回隋州。
她闭了闭眼睛。
“去告诉他们，我愿意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