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来了。”
王安妤刚迈进前厅，顾氏就听见了顾氏的笑声。
她依旧行礼。
晚膳没有分席。一大家子坐在饭桌前，像是专门等她一样。
留着的位置就在顾氏身边，甚至越过了王淑宁。
她无所谓地就座。
陈俊霖仔细看着她平静的面容，想从中窥见丝毫的委屈或气恼。然而，没有。
是真的想通了，还是伪装得太好呢？
“厨房做了你喜欢的水晶肴肉，尝尝合不合口味。”
顾氏夹了一块水晶肴肉放到她碟子中。
“谢谢伯母。”
王安妤依言夹起来尝了尝。
顾氏见状，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下次可不能悄悄就去城里玩，家里多担心。”
这是要将绑架的事抹了。
王安妤自然不会否认，她态度诚恳地认错。
“伯母教训的是，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你向来懂事，能想通就好。”顾氏意有所指。
“是。”
王安妤依旧应下。
顾氏很满意。她能明白就好！
王崎却不像顾氏一样乐观。
然而此时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
众人各怀心事，似乎只有王安妤专心致志地用膳。不论是谁夹的菜都照单全收。
用过膳，又坐着喝了会儿茶。
见似乎无人关心贺永的事，她便起身告辞。
“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陈俊霖起身。
陈俊诚理所当然要起身，被他按了回去。
“你坐着。”
“啊？”
“坐着！”
“哦。”陈俊诚委屈坐下。
弟弟跟表妹似乎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了。
见王安妤没有拒绝，陈俊霖便落后一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走廊上偶有经过的下人，也规矩避在一边颔首行礼。
陈俊霖莫名笑了下。
“看来，不是他们不懂规矩。”
王安妤低着头。
走了一段路，她还是没忍住。
“表哥，抱歉。”
陈俊霖还未来得及询问她为何突然道歉，就见她疾走两步，撑着墙克制不住的吐了起来。
佩珠愣了一下，忙上前撑住她。
他很快反应过来，正要靠近，王安妤就摆手让他别动。
“表公子，烦请您去请个大夫。”
陈俊霖忙应下，他快步往外走。
在拐角处，忍不住回头，看见王安妤瘦小的身子不断抽动着，他心中酸涩难掩。想陪着她，想护着她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
“姑娘……”
佩珠心疼得眼泪直掉。
王安妤腹中空空，缓缓直起身子。她扯了扯嘴角，道：“不是说以后都不哭了吗？”
“奴婢忍不住。”
她虽看不明白，可她知道，姑娘被欺负了。
“都怪奴婢没用，要是佩兰姐姐……”
“你很好。”
王安妤轻喘着气。她靠在佩珠身上缓了缓，道：“你去把表哥叫回来。不是什么大事，别惊动大家。”
“可姑娘，你……”
“去吧。”
王安妤虽然笑着，但眼神不容置疑。
佩珠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她隐约感觉到，姑娘不想让她看到这幅样子。
目送佩珠离开。
王安妤站起身，努力挺直了腰背。对经过的下人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了，莫要多说。”
她迈步，眼前一片朦胧。
冰凉的泪珠坠入夜色，很快消失不见。
年鹤延跟着房掌柜去他们下榻的客栈。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房掌柜不敢隐瞒，事无巨细将王安妤的安排说了出来。
“你是说，从始至终她都是她一手设计的？”
房掌柜顶着他锐利的眼神，点了点头。
“那为何，她会出现在悬崖上？”
“这个？”
房掌柜迟疑。
按照之前的计划，姑娘会发信号让他们直接进攻，可不知为何又改变了先前的约定。
“具体发生了何事，小的也不清楚。”
年鹤延脑中推演着王安妤全程的计划。抛开她以身犯险不谈，如此能找到贺永藏身之处将其拿下，不失为好计策。
但她想脱身的方式有很多，选择通往悬崖的路只是下下之策。
既是下下之策，她为何还会选？
年鹤延再一次回忆当时的场景，
良久，房掌柜只听到一声脆响。
本来安稳放在桌上的茶盏，碎裂成片。
他听到素来对姑娘多有纵容的主子，近乎咬牙切齿的叫出了姑娘的名字。
“王安妤，你简直……胆大妄为！”
他将头垂得更低。
姑娘确实胆大！
拼着名声不要，也要抓住贺永。若不是主子来的及时，她只怕是要……
要他说，也是主子过于纵容的原因。
名下所有的产业都暗中转给姑娘不说，连暗堂这种组织都能任凭姑娘差遣。
底气这样足，自然无所畏惧。
可这话他不敢说。
“行了，”年鹤延压着心里的震惊，闭眼靠在椅背上，“你下去吧！”
“是。”房掌柜没有丝毫迟疑的离开。
屋子恢复安静。
年鹤延压了压眉骨，叹了声。分不清是气是笑。
“小疯子。若是你猜错，我没出现要怎么办。”
年鹤延从未想过，他一手教出的小丫头，竟有赌徒的潜质。
“主子。”
房掌柜敲门，得了应允进来。看清他眼底未曾散去的笑意，惊叹他情绪转化之快，却也不敢多问。
“姑娘身边的丫鬟过来了。”
“佩珠？”
佩珠在门口叫住了牵马要去华容县请大夫的陈俊霖。
“表公子，姑娘没事，先回去了。”
陈俊霖不放心，但既是王安妤的意思，也只能先如此。
“你小心照顾，若是有不适之处，即刻叫我。”
佩珠屈膝道了谢。
她心里并不相信。大老爷他们平日嘴上说的也好听，可姑娘受的委屈还是他们给的。
见陈俊霖回去，她转身就去找了南星。
在姑娘遇险时，只有北危和南星毫不犹豫就选了姑娘。
“这会儿去县城？”
南星追问她缘由，佩珠只道是为了姑娘。
“我送你去。”
北危干脆起身。
佩珠忙跟上。
马车一路奔驰，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房掌柜刚下楼就见到了被拦下的佩珠，忙让手下放行。
“可是姑娘有吩咐？”
佩珠道：“我来寻年公子。”
房掌柜没有迟疑就上楼通报。
关乎姑娘的事，主子总是最上心。
“叫她进来。”
这是佩珠头回这样直面年鹤延。
一个样貌气质宛若出尘仙的男子。她看过多次，依旧会被惊讶。
“年公子。”
年鹤延随意应了声，问：“阿妤叫你过来有何事？”
莫不是怕他猜到真相后责骂，先遣个人来试探态度？
他微微收敛笑意，视线从窗外看下去。
客栈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旁边守着的人百日见过，一个跟在小丫头身边。
她就坐在马车里吗？
“不是姑娘，是奴婢自个人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