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原希只觉得越来越乱,一种所有事情脱离了他掌控的乱。
他目光看了一眼苏格兰和波本,还是没有直接转身就走,而是犹豫许久从嘴里蹦出来了两个字。
“跟上。”
说完,这才转身离开。
千原希没有任何的害怕琴酒,他没什么可怕的,琴酒那些审讯的手段他经历过太多次了。
就算是被琴酒一枪崩了,他都体验过各种各样的死法,他现在甚至都可以平静的去死。
就算琴酒折磨他,他想他也不会痛的缩成一团,因为不是不合格的行为。
千原希才刚走出去没几步,就感觉肩膀上多了一个外套,脚步停下,他扭头看着披外套的苏格兰。
眼神里的困惑太过直白,让苏格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很突然,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退缩。
“前辈,外面冷,注意身体。”
苏格兰语重心长的嘱咐,千原希看了一眼旁边的波本:“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前辈,他——”
“别想着隐瞒我,这是我的身体。”
千原希的语气加重,从侧面提醒了波本他们之间的身份。
波本无奈,可还是没有开口。
看着波本不打算开口的样子,千原希也没有继续逼问下去,他想他或许知道了。
怕不是又是之前和琴酒说的那些废话。
他再次抬脚走向走廊的尽头,苏格兰只是默默的跟在旁边,波本自知做错了事情沉默不语。
唯独剩下琴酒一个人靠在墙上,目光看着千原希的背影,而后垂下。
……
记忆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在进入组织之前的记忆他没有多少。
可是他会时不时的做梦,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有的时候他都要以为那是现实。
而在第三次做梦的时候,梦里就出现了一个叫千原希少年的身影。
那个少年从一开始的讨厌他,甚至想要杀了他,后面居然觉得他是一个可怜的人。
——没有父母,没有信任的人,只是冷血的杀手。
根据这几点就判断他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就算他很坏那也不应该死在黑暗的角落,应该让法律去判决。
于是少年从一开始的讨厌,到后面的拯救他的生命。
健康的身体逐渐变得伤痕累累,变得瘦弱,变得越来越惨白。
那是拯救他的代价。
而梦里的他明明上一秒刚打好关系,下一秒却把人推进审讯室开始审讯。
也是那个时候,琴酒突然明白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千原希身上伤痕的罪魁祸首——是他。
这是一段荒谬的梦,他不可能会相信,也不会去选择相信。
可是梦境远没有结束。
想到这里,琴酒突然笑出声,那是嘲笑,可嘲笑的对象是他自己。
他这样的人居然也有傻子救。
他这样满手鲜血,杀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恶魔,被警察通缉的犯罪者居然也有人倾尽全力的拯救。
他光是听着就感觉好笑。
他再次抬头看着旁边的医生,医生手里还握着镇静剂,在对上琴酒的目光后医生露出苦笑。
“我可没有说我是您的人,不过我还是要告诉您,他的身体拖不得。”
“要吃药,要检查。”医生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您说让我负责他的身体,可是我已经相处这么久,每次靠近他还是会害怕。”
“您要不试着主动哄人吃药?”
听到这话,琴酒就冷笑了一下,但随后他眼神看着医生,“你是觉得我哄人有效果?”
“还是说你看不出来,他比起你,更害怕我的靠近。”
琴酒说完,正想转身离开,然而动作又住,眼神看着医生。
“他需要吃什么药,你给我。”
******
[琴酒……他是不是想起来了。]
[应该大概可能?]
[你们怕什么,直接说就是想起来了,这个态度不明显吗?]
[突然觉得欣慰,琴酒发生了变化,他的结局或许就是蹲监狱。]
[所以琴酒要哄人吃药吗?]
[嚯,这个重点抓的。]
[艹,这个画面你们谁敢想象。琴酒哄人吃药,怎么哄?他弯腰低头哄?他不得抓着小希下巴灌进去?]
[卧槽,这更吓人了,琴酒我劝你把自己喂药的想法打消,小希现在最怕见到你!]
[退!退!退!]
[不至于吧,我觉得琴酒还是挺好相处的。]
[姐妹……你疯了吗?]
[琴酒喂药我感觉就是把人脑袋拔了,然后直接倒进去。]
[越说越恐怖,但是很合情合理,这才是琴酒吧。]
[我觉得比起琴酒喂药,还不如换成苏格兰和波本,这两个公安更有安全感吧。]
[你们先导片是没看完吗?现在的小希平等的拒绝每一个人的靠近。]
[那玩意怎么可能看完,我看到一半就坚持不下去了,我都感觉我要抑郁了,上一个世界还是好朋友,下一个世界直接把我砍了喂狗,直接吐了。]
[那玩意看完,没病都能弄出病来。]
……
【您现在的身体机能正在缓慢下降,我可以帮助您,并不需要您付出什么代价。】
“我拒绝。”
【这样下去您会死于器官衰竭的!】
“我不在乎。”
【您在怨恨我吗?】
“从来没有。”
千原希的自言自语已经让苏格兰和波本习以为常,当来到车子前时,千原希直接伸出手拦住了波本。
“我开车,你去副驾驶。”
“可是前辈。”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千原希不给反应直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波本皱着眉没有舒解,还是苏格兰的声音将波本拉了回来:“这可不像你。”
“你想到了什么?”
苏格兰说完他直接去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波本听到关门声自嘲了一下。
他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他是怎么把千原希的希望碾碎的。
耳边再次响起来了医生的话,波本只觉得耳鸣,他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去向何处。
周围一片漆黑他想要自甘堕落,然而……
“波本,冷静。”
千原希的声音响了起来,千原希皱着眉看着外面站着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很奇怪的波本。
波本像是听到了声音,反应了过来,他僵硬着自己的动作看去。
看到波本那不对劲的模样,千原希先是愣住,随后他似乎在想什么。
【您在想什么?】
千原希愣了许久,他和波本对视时间太久,苏格兰正打算下车。
下一秒,千原希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在害怕什么呢。”
他叹了一口气,推门下车。赤脚站在马路上,歪了歪头。
最后还是主动走了上去,千原希每走一步浑身颤抖的力度就更大,但他在忍耐。
千原希皱着眉,几乎用自我伤害的方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平静的和波本说话。
波本像是终于回过神,他看着只是披了一个外套,没有穿鞋的千原希,连忙上前。
千原希却站在原地,任由波本的动作,他咬紧牙关,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们之前不认识吧。”
波本抱着的动作小幅度的僵硬了一下,随后将千原希放在车座上。
他弯着腰拿过苏格兰递过来的绷带,处理千原希被碎片划伤的脚底。
全程没有回复千原希的话,然而千原希却往后靠去,靠在苏格兰的肩膀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波本处理他伤口时的温柔。
“你们的行为很突兀,这种行动就不应该出现在你们的身上。”
“所以我猜一下,你们该不会是记起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
说完,车内安静了几分,看着波本愣住的样子,还有那抬起头时错愕的表情。
千原希笑了一下,随后他收回自己的脚:“看样子我猜对了。”
“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你们那不对劲的动作了,也能解释为什么琴酒突然脑子有病。”
千原希这样说着,神情没有意外,他仿佛是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把脚收回来后他看了一眼波本的包扎,“你们记起来,就更不应该来这里了。”
“你们来这里是多余的。”
“可是前辈!”身后的苏格兰想要说些什么,惹的千原希摇了摇头,最后千原希解释:“别叫我前辈。”
“我才刚成年几天。”
“而且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