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千岁府上的下人们都忍不住对她投来好奇又同情的目光,林乔玥只当是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激发了他们的同情心,并未想太多。
虽是轮椅,但在千岁府的院子里行动却十分方便,似乎有人特意准备的,而且看上去不是最近才做的便道。
“林姑娘……”
陌生的声音传来,林乔玥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眉目微微皱了皱。
在来千岁府之前她就打听过了,千丞允的府上只有一个女眷,名唤希芷,京城人都传言她貌美如花,是被千丞允给圈养起来的金丝雀。
曾经也有传言,希芷是唯一一个敢对千丞允甩脸色,却依旧被他好好捧在手心的人。
对方见林乔玥停在原地,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于是对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没过一会儿,那丫鬟就走了上来。
“奴婢夏迎见过林姑娘,我家姑娘问林姑娘是否要去见千岁大人?”
林乔玥点头。
“我家姑娘说了,林姑娘若是想离开,她可以帮您去找千岁大人说情,林家的事情,我家姑娘也听说了,有千岁大人在,没人能强迫姑娘。”
林乔玥挑了挑眉,她这次过来,并没想过与希芷有什么交集。
对方先是送了许多好东西过来,现在又是主动在这里等着,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林乔玥微微歪着上半身,朝着夏迎的后背看了眼,朝着希芷点了点头,对方立即回以笑容,果真是个美人儿,茕茕独立,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惹眼。
只是见她这模样,丝毫不见外界传言的被折磨。
反倒是有几分王公贵族家娇娇小姐的气质。
千丞允对希芷好,林乔玥是早有耳闻的,今日见了,便也果真验证了这点。
“林姑娘?”
夏迎见林乔玥许久没反应,便忍不住提醒了句。
林乔玥回过神来,浅浅一笑,“替我谢过你家小姐,但我已经与大人约好,想必他已经等着了。再说了,我不是去求饶的。”
夏迎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林乔玥会哭着感激呢,没想到她仅仅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声音清冷,平白地多了几分高贵。
“林姑娘……你……不怕大人?”
“怕什么?大人又不会吃了我。”
林乔玥笑出声来,长长的睫毛眨巴着眼睛,看得夏迎一愣一愣的。
夏迎想起千丞允那张脸来,没由来的打了个冷战。
她以为就只是自家姑娘不怕大人,没想到今日又来了个。
她深深地看了眼林乔玥,“奴婢的话带到了,这就去回我家姑娘。”
“等等……”
“林姑娘可是后悔了?”
林乔玥笑了,“不是,我是想问问,希芷姑娘是不是腿受过伤?”
夏迎愣了一下,虽不明所以,但也点了点头,“两年前骑马受了伤,不过现下已经好了。”
“替我谢过希芷姑娘。”
说完后,林乔玥就驱动轮椅继续往里面去。
再往里面就是一片竹林,与千丞允周身的气质倒是有几分相似,分明只是个阉人,却偏偏有翠竹般的清冽,着实是无法理解。
到了竹林后,林乔玥发现轮椅几乎很难再行动。
她皱眉瞧着一动不动的轮子,小脸皱成一团。
不远处,石平正拎着食盒出来,他下意识想上前帮忙,却陡然又把腿缩了回来,往身边看了眼,发现千丞允视线定在林乔玥脸上,平静无波的脸带着几分无法看透的情绪。
不过瞬息间,林乔玥额头就急出汗来了,她干脆手撑着轮椅,试图站起来。
双脚才沾地,膝盖的地方就一阵钻心的疼传来。
但她咬牙坚持,往前看了眼,本想看看还有多远的路要走,却正好瞧见千丞允和石平站在路的尽头,二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而且看上去,千丞允似乎要出门。
正巧在这时候轮椅的轮子突然动了,林乔玥双手失去支撑,当的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膝盖的地方一阵钻心地疼传来。
“带进去。”
清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千丞允人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只留下一阵浅淡的香味。
石平忙跑了过来,低声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也不带个人在身边?摔疼了吗?”
林乔玥却望着千丞允的背影,低声道,“大人要出门吗?”
“可不是,宫里来人传他进宫。”
说着,石平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担忧。
“宫里总是这样传召吗?”
没有任何预兆的。后半句她在心底补充了句。
石平叹了口气,扶着林乔玥坐在轮椅上后,给她裹好大氅,“偶尔才这样。一般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大人去处理。”
说着,他又看了眼林乔玥,“方才大人的意思是,让你在东苑候着,今日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林乔玥乖巧点头,也不敢说个不字。
有了平叔的帮忙,她倒是很顺利就到了千丞允住的院子,院子很宽敞,处处都透着华贵,却也不失雅致,只风格大多冷硬,完全不符合阉人的身份,倒像是个清贵神祗该住的地方。
林乔玥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过去,平叔陪着她等了会儿,但府上时时刻刻有事情要他来拿主意,在林乔玥的一再劝解下,石平终归是先离开。
偌大的东苑,除了门口的侍卫,再没人存在,周边安静得可怕,门外屋檐下滴答滴答地滴着水,时间也这样一点一滴过去。
暮色降临,林乔玥受不住撑着身子就睡了过去,直到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她恍恍惚惚中瞧见由远及近的身影,一时有些愣住。
千丞允似是不记得这回事儿了,目光触及到林乔玥的身影时,很快的变了变。
转眼,他人已经到了房间里,带来外头的风霜,一股冷气传来,林乔玥打了个冷战。
她微微垂眸,“大人见谅,奴婢无法下跪。”
千丞允搭在大氅上的手顿了一下,很快便将大氅扯了下来,坐在主位上。
林乔玥不敢抬头,只能听到对方倒茶水又端起茶盏的声音,直到她觉得脖子都酸痛了,才从头顶传来清冷的声音,“你在耍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