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明第一个接过信,拆开信件看了一眼,胸中便不由一阵激荡。
许夫人连忙询问,“子明,你祖父与父亲怎么说?”
许子明把信递给许夫人,红着眼眶说道:“母亲,父亲在信上说,陛下的圣旨已经到了崖州,他们现在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
许夫人听了这话犹不敢相信,亲自拿过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两行热泪这才迎风落下。
想当初,她也是京城世家姑娘。
生下许子明没几年,夫家便突然遭了难,娘家左右奔走,才没让她们母子分离,而是回到许家的老家青州避难。
一开始来到青州还好,比上不足,比下倒是有余,她也能安安心心待着许子明读书。
但她父亲重病离世,许家的话事人成了她大哥。
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子,就沾不了娘家的光了。
日子一天天变得艰难,她又没有什么能挣钱的营生,眼看着就要坐吃山空,不得不节衣缩食。
她等啊等,就是为了等许家父子东山再起。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她和许子明都要熬出头了!
“娘,这是好事,我们总算可以回家了!”许子明也是百感交集,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许夫人哭了个痛快,似乎要把多年的委屈一并哭完。
哭过之后,她也没再耽搁,招呼着几个下人,尽快把院子里外收拾了一遍。
本来许子明是要跟着书院上京的,但临时有了变化,这趟其他考生是上京赶考,他们母子则是要回家的。
回京城自然要风风光光地回,和一群学子凑在一起,吃穿住行都得平摊像什么话?
许子明却回禀了负责此事的先生,干脆另租了几辆马车,赶在其余学子前一天就上了路。
“许子明提前走了?”沈清有些意外。
之前许夫人不还怕书院照顾不周,委屈了她宝贝儿子,影响宝贝儿子科考吗?
顾含章倒是清楚情况,解释道:“我来青州之前,听说许家父子要重新启用的消息,算算时间他们一家应当收到消息,准备阖家迁回京城了。”
原来是这样。
沈清终于明白过来,对于许家而言,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重回京城当然得有面子,否则岂不让京城那些故旧看了笑话?
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管怎么说,无论许子明同不同行,书院的大部分学子还是在预定的日期,一个不落地出发前往京城。
既然和书院申请了跟队,一路上沈清也没闲着,不但要时不时在路上抓紧把一些知识,往学生们脑子里塞。
吃住方面尤其需要注意。
由于书院经费有限,自然吃不了什么好东西。
其实在沈清看来,一路上客栈提供的饭菜虽谈不上好吃,但也都中规中矩。
但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她吃过的东西很多,几乎不大挑嘴。
无论是咸的辣的甜的,都能吃上几口。
也许是遗传,哪怕是青州土生土长的张秀娥,也没什么不能吃的。
但部分青州本地的学子就不一样了。
青州这一带大部分地方的口味其实是偏清淡的。
学子们一路往北,青州北边那几个州的百姓嗜辣,哪怕已经不放辣椒,可人家的锅都是辣的,炒出来的青菜都带着微辣。
一部分学子肠胃较弱,吃多了辣的要么开始拉肚子,要么开始上火便秘。
等到了又往东边走,又碰到了重盐和嗜甜的地方。
咸味重还好,至少能放在清水里过一过。
甜味重就不一样了,有一部分人尝了甜口的红烧肉,直接吃不下饭。
“唉,瞧瞧这可怜劲儿,到底是去赶考的还是去渡劫的?”常鸿都看不下去了,对着沈清直摇头。
其余先生也没办法,只能让这部分身体不适的学子适应适应。
毕竟先生们地位挺高,但月钱着实不高。
他们还有些风雅的爱好,一件东西要和文艺沾上边儿,那都是成倍的溢价。
加上他们平时还有些爱接济人的习惯,每月剩下的月银普遍都不多。
这回带队的大部分都是京城来的先生,也都是第一回遇见这种情况,少不得手足无措。
沈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可是最重要的春闱。
尤其是乔吉,从前去她家蹭饭,也没见怎么挑嘴啊。
怎么到了外头来,吃点没吃过的东西,就开始上吐下泻呢?
就他这样,没到京城都瘦了好几斤,等熬到京城去,再来个水土不服,那还要不要考试了?
“所以说,众位先生都没有别的办法了?”带队的先生们凑在一起开了个会。
有说看大夫的,有说缓几天再走的,就是没有一个稳妥的办法。
沈清这话一出,先生们都面面相觑地摇了摇头。
“既然大家都没办法,那我回去自己想些法子,诸位应该没有意见吧?”沈清反问。
“我们没有意见,沈先生若是有法子,那就试一试吧。”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这些学生的身子骨居然这么弱。看来,山长说得对,就不该占他们练箭骑马的课。”说话的先生一脸懊悔。
当年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
“我们商量了这么久,都没合适的法子,沈先生你一个弱质女流,能有什么法子,别耽搁了学生们赶考才是真!”
“呵呵,沈先生若是想到了法子,别忘了回来知会我们一声!”
沈清一阵无奈。
她都已经在书院这么久了,怎么还有人看她不顺眼?
她和这几人素来没什么来往,当然也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他们之所以鸡蛋里挑骨头,还不是因为对她的性别有偏见?
看她不顺眼的人,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讨好。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束手束脚?
回到明算科学子住的客房,沈清就带着他们去了城里最好的酒楼。
酒楼的掌柜见这么一群人呼啦啦地进来,急忙亲自出来迎接。
“掌柜的,楼里有会做青州菜的厨子吗?”沈清开口就问。
掌柜拍拍胸脯,“这位姑娘,我们可是城里最好的酒楼。别说青州菜,就是别的地方的菜,只要您想吃,就没有不会做的!”
沈清大手一挥,直接各种菜系的菜都端上饭桌。
有春柳这个专业人士在,酒楼的大厨更是不敢糊弄,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春柳甚至还谈成了几笔生意!
于是,沈清天天领着明算科一群学子,找最好的酒楼吃香喝辣。
其余的学子每天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久而久之,他们也不乐意了。
“都是书院的学生,咱们怎么就没明算科的待遇?”
“沈先生,带我一个吧。我也修了您的课,算是明算科的半个学生啊!”
“沈先生,您不能厚此薄彼,不能因为您教明算科就区别对待啊!”
沈清不是不想管,她也很同情他们。
可她毕竟只管着明算科,要是越俎代庖把手伸到别的地方去,还不知道别人乐不乐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