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逸先只觉得眼前一黑。
翟泽也是张重山的亲外甥,为什么之前没人同他来说一声?
难怪刚才他在宴上吹牛,那黑脸大汉竟敢当面嘲笑。
现在想来,这些看起来满身匪气的人,莫不是就是当年跟在张重山身边的盐帮帮众。
盐帮的事情,内部的人再清楚不过。
他当着他们的面吹嘘,就好比关公门前耍大刀,难怪惹得别人发笑。
“你们,你们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句?”梅逸先脸上火辣辣的。
好在他只是嘲笑了罗长生,没有嘲笑到张重山头上。要不然,看那黑脸大汉的架势,只怕当场要把自己的舌头拔出来。
蒋摄几个也冤枉得很,他们不是故意不提醒梅逸先。梅逸先这些天被沈清支使得团团转,一句怨言都不敢有,他们还以为梅逸先知道呢!
“不行,我这就去找世子和沈公子解释去!”梅逸先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屁股底下跟有针扎似的,怎么也坐不住,起身就要往外走。
蒋摄赶紧拉住他,“梅大人,世子千里迢迢来到磁州,一定恨不得早点休息。你现在过去,不是自找没趣吗?要是惹了世子不高兴,那可就不好了。再说了,我今日看世子颇是敬重沈公子,你也是知道沈公子的,谁知道世子会不会迁怒?”
梅逸先被蒋摄提醒,这才缓过神来。
也是,他不了解顾含章,那还能不了解沈青那个小祖宗吗?
他到梅府这几天,她老命都要被沈青折腾去半条。这么晚了再去打扰,别到时候没得罪顾含章,反倒得罪了沈青!
“知海,多亏有你提醒,我明日再去就是!”
沈清哪里知道,梅逸先又在身后诋毁自己。
她和顾含章一起回到小院,先去沐浴了一番,头发微湿地回到房里,看到床上铺着的另外一条崭新的被褥,还有个同色的新枕头,便情不自禁眉头一跳。
顾含章也去洗漱一番回到屋子里,便看见沈清头发也不擦了,怔怔地站在床前,好似在思考什么。
他走上前去,抽出沈清手里的巾子,轻柔地替她擦着打湿的头发。
“清清,怎么了?在这里发什么呆?”
沈清急忙回身,问道:“梅逸先就这么抠,连个新院子都舍不得给你安排?”
顾含章本来想替梅逸先解释,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说开了,那岂不是要被沈清赶到其他院子去住?
到了嘴边的话被咽到肚子里,顾含章从善如流,“梅大人说了,我们这回带来的人有些多,他家的院子不够用。其余地方离府中女眷又太近,只好委屈委屈我们了。”
“可是……”
沈清还想说话,顾含章就可怜巴巴地问道:“清清,难道你想我和江越他们挤一间?”
整个小院只有三间房,顾含章带着江越来了,江越就只能和江武睡一间。
江武那间房沈清看过,里面只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
床又小又窄,两个人睡都勉强,何况三个人?而且,江武这小子每天晚上睡觉不老实,春柳说了睡在隔壁房,这里都能听到江武打呼噜磨牙还踹床板。
顾含章那么爱干净,沈清可舍不得他和两个臭男人挤在一起。
“算了,那你就暂时在我房里睡吧。”沈清只好妥协,不过又补充道,“只要一有别的地方可以住,你和江越就搬出去住。”
媳妇儿都已经如此宽宏大量了,顾含章自然不能再蹬鼻子上脸,立马点头同意了。
他上前去抱起枕头和被子,在屋里打量了一阵,把枕头和被子放在屋子里一张美人榻上。
沈清在一旁擦干头发,又把衣裳挂在龙门架上,点了香笼开始熏衣裳,就看见顾含章躺在美人榻上,双腿还长出来一截。
说是美人榻,其实也就是小小一张躺椅,午睡时小憩片刻还可以,睡在上头一晚那不是遭罪吗?
沈清叹了口气,坐在床沿拍了拍床,“含章,你还是上床来睡吧。”
“真的?”顾含章露出一个笑容,他本来也没打算睡美人榻,就是等着媳妇儿开口罢了。
好在沈清还是心疼自己的,他抱起被子放在床上重新铺好。
磁州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沈清在接风宴上坐了大半夜也累了,往床里头挪了挪,整个人往被子里头一钻,就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
倒不是防着顾含章,两人又不是没有大被同眠过。
顾含章又是想做什么,早就水到渠成了,反正都是要住一间屋,何必扭扭捏捏?
沈清把自己裹成一团,就闭上了眼睛,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顾含章还想和她说几句话呢,又不忍心打扰她,只好吹灭了桌上的蜡烛,放下床帐也盖上被子休息。
院子里的声响也渐渐消失,四周一片宁静,身旁的呼吸声逐渐绵长起来。
顾含章听着这平稳的呼吸声,睡意也渐渐涌了上来。
可就在他半睡半醒之时,忽然感觉身边的沈清动了动,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整个人缩到他身边来。
“清清?”顾含章的压低声音清清换了一身。
沈清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好似是在睡梦中听到回答了他。
顾含章一阵失笑,替她拉了拉被子,重新合上双眼。
可没过一会儿,沈清又不老实,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的薄被都压到身下去。兴许是觉得冷了,抱着胳膊小鸡崽似的往他被窝里钻。
顾含章又被惊醒,黑暗之中也不好去扯她的被子,好在他的被子足够宽,两个人盖也没什么问题,便分了她一半。
谁知,沈清还不老实,一进来就扎进他怀里,手脚并用地把他抱住。
床帐里一片黑暗,除了视觉其余感官无限放大。
沈清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充满他的鼻腔。
顾含章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顿时就睡意全无,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拍了拍沈清的背。
“清清?清清?”
沈清睡得正熟,哪里回应得了他,反而嫌他烦,不满地扭了扭身子。
顾含章被她扰得心烦意乱,低下头去狠狠地吻了下那双柔软的双唇。
……
沈清睡得迷迷糊糊的,便开始做梦,只梦到自己不知为何掉进一个冰窟,冷得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暖乎乎的东西,便一头扎进去,手脚并用地抱住。
可那地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居然是个老虎窝,她被那只大老虎啃了好几口,折腾了大半宿,这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简直就像做了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