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顾含章说了会儿话,寻思着黄月心和秦嬷嬷那边应该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准备过去看一看她们的情况。
“你先忙着,我到前头去等你。”顾含章主要是来看沈清的,沈清既然没事,他一个男子也不方便留在这里。
沈清点了点头,目送顾含章离开,便走到隔壁厢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春柳离开之前的厢房,便来了黄月心这边帮忙。
沈清进门的时候,大夫已经离开了,黄月心换了上了干净的衣裳,发髻也被松开了,一头青丝松散地披在身上,脸色仍然有些苍白。
而秦嬷嬷则躺在了床上,身上穿着从琉璃厂仆妇那边借来的衣裳,头上的绷带换了新的,伤口处透出淡淡的血迹。
“姚少夫人,秦嬷嬷她如何了?”沈清见黄月心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便开口问道。
黄月心冲着沈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多谢世子夫人关心,方才奶娘她说头痛恶心,大夫来开了服药,奶娘喝下之后便睡着了。”
头疼恶心,这正是脑震荡的症状。
秦嬷嬷年纪那么大了,头上挨了一棒子,还强撑着跟着她们出去找人,也真是难为她了。
“秦嬷嬷伤在脑袋上,可不能怠慢,明日还是得回去,让京城里的大夫看看。”沈清提醒道。
黄月心握着秦嬷嬷的手,缓缓点了点头。
沈清见她一脸疲倦,不由想起自己领着秦嬷嬷去救人的时候,秦嬷嬷一路上都在念叨,黄月心对待下人是如何的宽和,便是王三也受过黄月心的恩惠,没想到竟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
姚家兄妹在宫里做的事情,不由从她脑海中闪过,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王三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厢房里一阵难言的沉默,沈清虽然没有说话,可心中还是在不停地斟酌,犹豫着要不要提醒黄月心小心姚家兄妹。
黄月心或许已经发现兄妹二人的奸情,可自己毕竟是个外人,由外人戳破这件事情,不知黄月心会不会买她的账。
可犹豫了许久,沈清终于还是决定开口,“姚少夫人,有些话不知道当说还是不当说。”
出来烧香,遇上这么大的事情,黄月心正思绪万千。
听到沈清的声音,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神了许久,她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今日的世子夫人出手相救,我没齿难忘,又怎会有话不能说?”
黄月心这么说,沈清就放心了,她顿了顿,“实不相瞒,那日我进宫赴宴,无意间撞见了姚大公子与姚姑娘,两人姿态亲密,实在远胜于一般兄妹。”
就算要告诉黄月心,沈清还是斟酌了说辞。
毕竟就算是在现代,这也不是什么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事。黄月心还是姚建元的妻子,她怕说得太露骨刺激到了黄月心。
然而,黄月心却只是愣了一下,似乎吃了一惊,却又立即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
“他们两个已经胆子大到,在宫禁之中也敢胡作非为了么?”
饶是早有预料,沈清也没想到,黄月心早已对兄妹二人的事心知肚明。
春柳更是大为震惊,“姚少夫人,你早就知道了?!”
黄月心叹了口气,苦笑一声,“他们兄妹二人,从小便分外亲近。从前我只当姚建元把他妹妹当女儿看待,因此也对姚紫仪分外纵容。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他们兄妹二人突破底线那一日,我与奶娘亲眼所见。”
春柳连想到了黄昌仪书房破掉的玻璃窗,“你同黄大人说了,他不相信?”
黄月心点了点头,春柳也跟着一叹,“也是,正常人都很难相信。”
沈清心中一紧,倒不是为了姚家兄妹的大胆震惊,而是担心黄月心。以姚建元如此阴沉的性子,除非是故意让黄月心知道,倘若黄月心偶然得知,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
这种人她也见识过一些,为了自己心中偏执的事物,妻子儿女又算得了什么?
“姚少夫人,你有没有想过。那王三若是欠下赌债,为何不绑了你索要银两。今日之事在我看来颇有蹊跷,恐怕事情不是你我表面上看到的这般简单。”沈清说着顿了顿,观察起黄月心的脸色,“我的意思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黄月心自然想过该怎么办,可纵使察觉了其中的异样,她又能怎么办?
她的决定,父亲无法理解,母亲又对父亲言听计从,根本无法给她帮助。
她是姚家的儿媳,除了回姚家,还能躲到哪里去?
沈清看出黄月心的茫然,“姚少夫人,不管怎么说,咱们先把眼前这一关给渡过去。”
沈清的话,很神奇地让黄月心茫然无依的心定了定,她立即点头,“世子夫人说得对,今日之事绝不能让人抓到半分把柄。我得打起精神寻个地方现身,倘若这是别人设的局,我便找出更多人为我作证!”
黄月心外表柔弱,可言语之间却透着一股坚定,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沈清见状,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她有心帮助黄月心,那也得黄月心自己立得起来,若是黄月心自己都一滩烂泥,随时叫人看出端倪,即便她考虑得再周全也无济于事。
“姚少夫人今日是去感恩寺烧香的,依我看来,不如到感恩寺去住一晚如何?”沈清提议道。
黄月心点了点头,但又想起受伤了的秦嬷嬷。
沈清道:“秦嬷嬷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自己,只要你出现在感恩寺,外人便没法抓着这点不放。”
黄月心松了口气,对沈清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那奶娘便拜托世子夫人了。”
两人商量定,沈清便叫来江文,脱下自己手上的佛珠交给江文,让他和江武带着黄月心去感恩寺走一趟。
江文和江武拿着沈清的手串,特地绕了一圈从感恩寺后门进寺。
守门的和尚看见江文手中的手串二话不说,恭敬地领着三人去了感恩寺后山最深处的院落。
等到两人办妥了事,从感恩寺返回来,外头的雨都已经停了。
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才刚到平时的落日时分,天就已经擦黑了。
沈清将手串重新戴在腕上,顾含章这才宠溺地叹了口气,“这下总该安心回府去了吧?”
不小心又欠了印尘大师一个情,沈清都不知道怎么还印尘大师人情。
“放心吧,你这叫行善积德,印尘大师不是俗人,不会与你计较的。”
顾含章虽然这么说,但回府之后还是让府里的管家明日给感恩寺捐了一笔香火钱。
印尘大师不计较归不计较,他们却不能心安理得劳烦印尘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