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也看向王大娘，道：“大妹子，别怕有我在。你只管说，没人敢动你。”
王大娘回过神来，继续冲着侯夫人说道：“夫人，奴婢要说的是。大公子才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怀着大公子时，每回大夫来请脉，都说您身子康健，又怎会好端端地成了先天不足？”
侯夫人一时间怔住了，她仔细回想当年的事，始终不敢相信王大娘说的是真的。
她看向庄姨娘，问道：“庄姨娘，她说的可是真的？”
庄姨娘迫不及待，“自然不是真的，夫人您难道要相信一个外人吗？”
然而，庄姨娘脸上的神色就已经出卖了她。
要是真的，她又何必如此着急？
三人相处多年，侯夫人自然了解庄姨娘的性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看向王大娘，“王娘子，并非我不信你的话。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有更多证据，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王大娘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夫人。大公子早知道庄姨娘不可能承认，好在老天爷有眼，当年给您接生的稳婆如今就在京城，还做着稳婆的营生。只要您见了她，肯定认得出来。”
也是老天爷开眼，三十年前为定远侯夫人接生的那位稳婆来到京城，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声，号称在肃州时定远侯府的两位公子都是她接生的。
若非如此，余长东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稳婆，并且带着她前来对质。
随着王大娘话音落下，只见外头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那老妇人虽然年纪大了，但从身形就能看出来身体硬朗，手上有把子力气。
她嘴唇上方有颗痣，侯夫人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当年给她接生的那位马稳婆。
“马稳婆，我问你当年你给我接生时，我的孩子看起来可康健？”侯夫人开口问道。
马稳婆吞吞吐吐，“夫人是有福之人，生下的孩子自然是康健的。”
“那庄姨娘生下的那孩子又如何？”侯夫人急切地追问。
金帅见马稳婆还想耍滑头，立刻大声喊道：“早上你是怎么说的？还不快如实说明，你做的事够你吃官司了，真想连你的儿孙都搭进去？”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一提到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马稳婆立刻道，“回禀侯夫人，当年定远侯府请我去为您接生。您也知道，您的孩子孕期养得太好，个头有些大便难产了。我忙活了一天一夜，正想回家歇息，结果你们府上的一位姨娘也发动了。那姨娘才八个月的身子，也不知怎的早产了，生下的孩子不过三四斤，自然是先天不足。”
马稳婆说到这里，虽然心里害怕极了，但还是咬了咬牙说道：“这本也没什么，我接生多了，什么样的孩子没接生过？奇怪的是，我给那姨娘接生完，便有人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离开肃州到外头谋生。我是土生土长的肃州人，在肃州过得好好的自然不愿。可他们凶神恶煞的，说要是我不拿着银子走人，便要我好看。”
她话音落下，沈清便高声问道：“马稳婆，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若是胆敢扯一个字谎，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马稳婆被她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唉哟喂，世子夫人，我如何敢欺骗您？我要是欺骗您，就让我们老秦家的香火断了！”
事情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侯夫人的亲生儿子到底是谁，早已经不言而喻。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侯夫人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算过得好，但也算如意。至少儿子虽然病弱，却也算是孝顺。虽然没有孙子，却也有个玉雪可爱的孙女。
只是没想到，她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居然是别人给她编织的谎言。
而这个谎言的编造者，居然是自己百般忍让的另一个女人！
“庄雪凝。”侯夫人平和眼里，第一回生出一股恨意，“这些年来，我自认为对你问心无愧，你为何做出这种事来？”
庄姨娘眼见事情真相瞒不住了，反倒不紧张了，听到侯夫人的话，发出一声嗤笑。
“高大小姐，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明明抢了我的东西，却还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我与侯爷本就两情相悦，我嫁给侯爷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结果回到侯府，你却鸠占鹊巢抢了我的位置。如果不是你，长西生下来就是世子，就该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又何须我这个做母亲的苦苦为他筹谋！”
侯夫人以前觉得愧疚，可看到现在的庄姨娘，只觉得不可理喻。
沈清实在听不下去，反驳道：“庄姨娘，你最好弄清楚。这世子夫人的位置，不是侯夫人要与你抢的，是老定远侯做的决定。要真论起办婚事的时间，你可未必比侯夫人早！她是正妻，她生下的嫡长子继承世子之位有什么不妥。不是你一个人受了委屈，这世上的人都要让着你的！就算侯夫人有意让，你以为朝廷真的会同意一个庶子做世子？”
沈清的话又准又狠，一下子戳中了庄姨娘的痛处。
庄姨娘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是，朝廷确实不可能同意。所以，我便让我的儿子替代她的儿子。我的儿子成了世子，有最好的大夫给他医治。她不但得把我的儿子当亲儿子疼，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离家出走二十年！”
啪——
话音刚落，庄姨娘的脸就不受控制地朝一边歪去。
侯夫人愤怒得全身发颤，用了十成的力气打了这一巴掌，庄姨娘的左脸迅速肿了起来，不受控制跌坐在地上。
“娘，您没事吧？”大厅外，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扶起地上的庄姨娘，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冲进来的人正是定远侯世子余长西，这一点都不惊讶的模样，可不像刚得知庄姨娘是他的亲生母亲。
沈清冷冷问道：“世子这声娘叫得如此顺口，怕不是私底下叫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