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也是两人这些想的,只是她比两人更早知道这个消息。如今平静下来,心里头只有一个疑惑。
“可聂家不是人口很多么?当初聂大公子娶妻,也是靠着聂姨出资才建的新院子。汤家一家人去聂家借宿,聂家真的塞得下吗?”
沈清和的话让张秀娥和江老太面面相觑。
刚才她们光顾着震惊,一时间也忘记思考这个问题。
是啊,聂家枝繁叶茂,连自家儿女都不愿意在家里多待,说是吵吵闹闹的。
这还把汤家人往家里借,这聂家真的住得下吗?
……
此时的聂家,也正是一片鸡飞狗跳。
聂家本就人口多,光是儿子就有好几个,未出嫁的女儿也有好些。
这两年,聂冠林的小妾又添了两个小的,正是最吵闹的年纪,精力旺盛得恨不得每天都上树。
照顾他们的下人累得精疲力尽不说,就是其余的人也每天耳边跟放爆竹似的,一刻也不得安宁。
就这样,汤家人来了后,聂冠林还专程让他们腾出一间院子,供汤家老小暂住。
大公子聂知远见汤家人住了进来,颇有些心里过意不去,悄悄找到聂冠比,“父亲,姑姑和那姓汤的都还没和离,他就在外头找了那女人。如今他与我们没关系了,我们还让他住进府里来,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
其他弟妹可以不在意,但聂知远连娶妻的院子都是聂轻眉出钱盖的,小时候聂轻眉也照顾过他几年。
聂知远还不至于那么狼心狗肺。
聂冠林顿了顿,他也不想这么做。得知汤秉兼做的好事,他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可再恨又有什么用?大丈夫最终还是得为了五斗米折腰。
要怪就怪聂知远祖父,偌大的家业全都填了从前的老部下。若是聂老将军知道多为了他这个做儿子的考虑考虑,他又何必忍气吞声?
“知远,你父亲也有难处。轻眉是你亲姑姑,你父亲同一个娘生的,他能不比你心疼?”聂夫人替丈夫说话,“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当这个坏人?你自己是成亲了,可你二弟三弟四弟五弟他们,以后成亲也是要银子的。”
聂知远本来还想说,以后弟弟们成亲的银子,他们自家想办法。
可想到府里姨娘又隆起的肚子,觉得自己这个当大哥的,确实没那个本事,能把所有弟弟的终身大事都包揽到肩上。
“是孩儿莽撞了。”聂知远只得道歉。
聂冠林脸色好看不少,“好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靖远是你亲表弟,他第一回来京城,我这个当舅舅的,总不能让他住在外头,这多不像话?你姑姑已经嫁进季家,那是什么地方,他也不可能到季家去。外头人不理解,咱们自家人要心里有数。”
聂知远听到这里,才知道是自己错了,脸上一脸羞愧。
“对不住父亲,孩儿还以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聂冠林拍拍聂知远的肩膀,“这是人之常情,为父不怪你。自家人便罢了,只是以后遇到事情,可要多思考思考。”
聂知远听了聂冠林的话,便来到了汤家人住的院子里。
由于借住在聂家,汤家上下对聂知远的态度都还算好。聂知远进门时,见到了汤秉兼和他新娶的那位夫人。
那位夫人看起来也不年轻了,并不是聂知远想象中的那种十几岁的年轻姑娘,差不多二十七八的模样。
按聂知远的眼光来看,他姑姑比这位可漂亮多了,光是看长相很难理解,汤秉兼为什么放着他姑姑那么个大美人不要,非要选这么个小家碧玉。但他进来时两人没注意到他,看着这位新夫人和汤秉兼说话时,那股子娇娇柔柔的劲儿,聂知远忽然就明白了。
“咳咳,知远来啦,是来找靖远的吧?他在西厢那边,你去找他吧。”汤秉兼也是生的人模人样,发现聂知远来了,多少有些尴尬。
“好的,姑……汤将军,我这就去。”聂知远的尴尬也不比汤秉兼少,急忙去了西厢找汤靖远。
汤靖远就是汤秉兼和聂轻眉的孩子,年纪比聂知远小上几岁,今年应该有十七了。
表兄弟二人虽然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也从来没见过,聂知远只是在汤靖远刚来时见过他,也实在没空与他搭上话。
等他敲了门进去,就看见西厢里不止有汤靖远,还有汤靖远的祖父汤老夫人。
汤老夫人嘴角有两道下垂的纹路,看起来不大好相处,但一见聂知远来了,便露出一个笑容,“知远来了啊?快坐快坐。靖远这孩子第一回来京城,还没缓过劲儿来呢,你帮我带他到处走动走动。免得来了京城还愁眉苦脸的,叫人看了笑话。”
聂知远没反应过来,总觉得汤老夫人这话怎么怪怪的,顺口就问道:“知远在京城也没认识几个人啊,谁看他的笑话?”
汤老夫人脸色顿时有些僵硬,不过不等汤老夫人开口,汤靖远就摆着张臭脸张了起来。
“不是要带我出去走走吗,现在就去吧?”
“现在就去?”聂知远第一回见到这位表弟,总觉得有些仓促。
不过这也还好,与其两人坐着强行聊天,还不如带着汤靖远出去走走,多说几句话也就熟起来了。
聂知远吩咐下人套了辆马车,就带着汤靖远上了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表弟,你看。这是京城最有名的太和楼,太和楼里的东西都是美味。”聂知远咬了咬牙,心想自己就这么个表弟,也不心疼银袋子了,“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日为兄就带你进去尝尝?”
汤靖远一脸不感兴趣,“不用了,我刚来京城,吃不惯京城的口味。”
聂知远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钱袋,暗自松了口气,穿过一条街,又指着一旁的南北商行,“这里头有一种能够自己出水的毛笔,表弟也在读书,要不然为兄送你一支?”
汤靖远淡淡道:“不必。”
接下来,无论聂知远提议什么,汤靖远都是一脸冷漠。一开始多少还会回话,到后头连话都很少了。
“不是,表弟,不是你说要出来逛逛的吗?”聂知远也顶不住了,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然你自己说说,你对什么感兴趣?”
汤靖远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两片薄唇吐出两个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