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姜君的身上满是血痕,脸上也是青一块肿一块,但他仍然爬着向那犯人的位置移动去,满脸的泪痕,眼神甚至都有些涣散,嘴中嘟囔着:“这是师妹给我的,恶贼你还我食物!”
那犯人坐在墙角,瞧着姜君如同蜗牛一般朝自己爬来,眼中闪过几分迷茫,冷哼道:“小子,你再过来,我便一脚将你踹死!”
姜君不闻不问,嘴中喃喃自语,仍是坚定地朝那犯人爬去,一把抓住他的小腿。
“哼!”那犯人冷哼一声,一记手刀将姜君击晕。姜君直接昏倒在他的脚边。
第二天戚芳却没来看他。第三天没来,第四天也没有。八壹中文網
姜君心中有所预料,等到第十天上,他几乎要发疯了。他叫唤,吵闹,将头在墙上碰撞,但戚芳始终没有来,换来的只有狱卒淋来的尿水、那凶徒的殴击。
过得半个月,他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变成一句话也不说。
一天晚上,忽然有四名狱卒走进牢来,手中都执着钢刀,押了那凶徒出去。
姜君暗道:“看来是要对丁典严刑拷打了。”
姜君正睡得朦朦胧胧,忽然听得铁链曳地的声音,四名狱卒架了那凶徒回来。狄云睁开眼来,只见那凶徒全身都是鲜血,显然是给人狠狠的拷打了一顿。
那囚徒一倒在地下,便即昏迷不醒。姜君待四个狱卒去后,借着照进牢房来的月光,打量他时,只见他脸上、臂上、腿上,都是酷遭鞭打的血痕。姜君知道刷好感度的机会来了,从水钵中倒了些水,喂着他喝。
那囚徒缓缓醒转,睁眼见是姜君,突然举起铁铐,猛力往他头上砸落。
姜君见状,满脸绝望地笑道:“也好也好,如此死掉,倒也清闲。”
于是姜君不闪不避,任由那铁铐朝他的头上落去。那凶徒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半途中迴将过来,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他腰间。姜君立足不定,向左直跌出去。他手足都有铁链与琵琶骨相连,顿时剧痛难当,不禁又惊又怒,骂道:“疯子!你要杀便杀,为何折磨于我?”
那囚徒狂笑道:“你这苦肉计,如何瞒得过我,趁早别来打我的主意。”
姜君只觉胁间肋骨几乎断折,痛得话也说不出来,过得半晌,才道:“真是个疯子,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那囚徒一跃而前,左足踏住姜君背心,右足在他身上重重踢了几脚,喝道:“我看你这小贼年纪还轻,作恶不多,不过是受人指使,否则我不一脚踢死你才怪。”
姜君忍着剧痛大怒道:“糙泥麻,有本事你一脚踢死我。糙泥麻的。被人陷害入狱已经够倒霉了,如今还要被你这疯子日日殴打,有本事你一脚踢死我。”说着说着,姜君的眼中不由得流出了泪。
那疯子见脚下的姜君大骂自己,又听见了姜君的话,冷哼一声,便又朝墙角走去。
到了第二个月圆之夜,那囚犯又被四名带刀狱卒带了出去,拷打一顿,送回牢房。这一次姜君只是一脸麻木的呆在墙角,任他模样如何惨不忍睹,始终不去理会。
不料不理也是不成,那囚徒一口气没处出,尽管遍体鳞伤,还是来找他的晦气,不住吆喝:“你奶奶的,你再卧底十年八年,老子也不上你的当。”“人家打你祖宗,你祖宗就打你这孙子!”“咱们就是这么耗着,瞧是谁受的罪多。”
似乎他身受拷打,全是狄云的不是,又打又踢,闹了半天。姜君自然是反抗也反抗不过,只能过过嘴瘾,“糙泥麻的,有本事你打死我,狗日的神经病。”
此后每到月亮将圆,姜君就一脸冷笑道:“狗东西,是不是又要挨打去了?”,他知道丁典惨受荼毒的日子近了。果然每月十五,那囚犯总是给拉出去经受一顿拷打,回来后就转而对付姜君。
总算姜君年纪甚轻,身强力壮,每个月挨一顿打,倒也经受得起,而且那人之后每次打姜君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被拷打回来,都不理姜君。姜君嘴上嘲讽道:“狗东西,怎么不来打爷爷了?瞧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囚犯只是冷冷地看了姜君一看,便不再理会姜君的叫喊。
如此匆匆过了数月,冬尽春来,屈指在狱中将近一年。姜君慢慢惯了,心中的怨愤、身上的痛楚,倒也渐渐麻木了。这些时日之中,他无事便去挑逗那囚犯,骂他。“神经病,你快来打死我吧,爷爷我不想活了,近些日子身上的皮子有些痒了,你还不来给爷爷挠挠?”
有时那囚犯受不了姜君的破嘴,便将他殴打一顿;有时只是一击手刀直接将姜君打晕,便不再理会。
这一日清晨,姜君眼未睁开,听得牢房外燕语呢喃,只见一对燕子渐飞渐远,从数十丈外高楼畔的窗下掠过。他常自遥眺纱窗,窗槛上却终年不断的供着一盆鲜花,其时春光烂漫,窗槛上放的是一盆茉莉,他自然知道这花是谁摆放着的。
姜君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忽听得那疯汉轻轻一声叹息。这一年来,那疯汉不是狂笑,便是骂人,从来没听见他叹过甚么气,何况这声叹息之中,竟颇有忧伤、温柔之意。
姜君忍不住转过头去,只见那疯汉嘴角边带着一丝微笑,脸上神色诚挚,不再是那副凶悍恶毒的模样,眼睛正望着那盆茉莉。
姜君忍不住讥讽道:“呦!你也会叹气啊!我还以为你只会打人呢。”
自从这日之后,姜君每天早晨都能看到这疯汉的神情,但见他总是脸色温柔的凝望着那盆鲜花,从春天的茉莉、玫瑰,望到了夏天的丁香、凤仙。这半年之中,那疯子已经不去理会姜君了,即便姜君嘴上谩骂不断,希望激怒疯子将他打死,那疯子理都不理他。姜君知道已经快差不多了,如今还差一个机会。
那一年十一月十五,那疯汉给苦打一顿之后,忽然发起烧来,昏迷中尽说胡话,前言不对后语,姜君依稀只听得他常常呼唤着两个字,似乎是“双花”,又似“伤怀”。
但到得次日午间,听他不断呻吟的说:“水,水,给我水喝!”
姜君冷笑道:“怎么?你也会求人啊?”
说着,姜君便在瓦钵中倒了些水,凑到他嘴边,这一次他乖乖的喝了水,便即睡倒。
当天晚上,竟然又来了四个狱卒,架着他出去又拷打了一顿。这次回来,那疯汉的呻吟声已是若断若续。一名狱卒狠狠的道:“他倔强不说,明儿再打。”另一名狱卒道:“乘着他神智不清,咱们赶紧得逼他说出来。说不定他这一次要见阎王,那可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