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皇太极快步进殿,见海兰珠神情绝望,顾不得别人,忙上前搂住她。海兰珠看见皇太极,突然气哽声咽,紧紧抓住他,却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缓缓伸手指着大玉儿。
皇太极不知何意,只知海兰珠嫌恶大玉儿,便对大玉儿粗声粗气地怒喝道:“你出去!”
大玉儿一怔,忍住眼泪,默默地跪安,低头朝后退走。孝端后见状不忍,正要开口,海兰珠却突然哭出声来,指着大玉儿,哭喊道:“她的……福临,克死了八阿哥!克死了我儿子!”大玉儿一惊,停步抬头看,正触着海兰珠仇恨的眼神。
海兰珠哭喊叫道:“福临,他命硬!刚落地满百日,就克死了八阿哥!好狠毒!你们好狠毒!先是弄走惠哥,然后弄死我心爱的孩子,害我一生一世都得忍受痛苦的凌迟!皇上,您要给我做主!您要给我做主!”
大玉儿吓得瞠目结舌,孝端后起身正要劝解,却见皇太极冲至案边抓起供着的宝刀,猛然抽刀,红了眼瞪着大玉儿,眼中喷出怒火。
皇太极道:“好!我给你做主!福临克死了八阿哥,我就叫他陪着八阿哥去······”一语未了,突然一声惊天霹雳,海兰珠吓得踉跄,皇太极忙去扶。
暴雷声轰隆不断,压过了皇太极的喊声。孝端后与大玉儿面面相觑,怔住。
雷声渐隐,半晌,孝端后站起身,长叹一声:“唉!逆天不祥,皇上要三思啊!”
皇太极咬了咬牙,重重地哐啷一声扔下刀,对大玉儿吼道:“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
大玉儿神色怔忡绝望,几乎不敢相信。
孝端后携着大玉儿的手,走在回廊上,低语道:“玉儿,皇上是心疼得糊涂了!他湖涂,咱们可不糊涂。你有九阿哥,出头的日子还在后面呢!为了福临,你也得放宽心,多保重。”
大玉儿道:“我不怪皇上,也不怪姐姐。一个心肝似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她可怜,我也是命该如此。”大玉儿微微苦笑。
永福宫暖阁内,苏茉尔在清理地震后的残局,大玉儿怔怔倚窗眺望。
苏茉尔道:“格格,皇后说得没错,等皇上那股糊涂劲儿过了,他会明白的,到那时您就苦尽甘来了。”
大玉儿摇了摇头,道:“苦尽甘来?姐姐的脾气我知道,外表柔弱,性子倔强,而且天生认死扣。她一旦相信是福临克死八阿哥,就恨定我们母子,再也不会转寰了。她一日不谅解,皇上一日不会回心转意。”
李嬷嬷抱着婴儿,笑着进来,说道:“娘娘,小阿哥一听铃子在唱歌,就咿咿呀呀的,仿佛听懂了似的,好有趣!”
大玉儿接过婴儿,欢喜地道:“真的?儿子,快长大,唱歌儿给额娘听……”她突然警觉,笑意消失,想了想,对李嬷嬷道:“李嬷嬷,八阿哥没了,关雎宫里一片愁云惨雾,皇上、宸妃都正伤心。这阵子就……就留点儿神,别让人家触景伤情。”
李嬷嬷道:“喔,奴才知道了,会特别留意的。”
苏茉尔道:“李嬷嬷,你没赶上前两年的热闹。如今咱们永福宫,正是遭忌的时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日子难过啊!”
大玉儿道:是啊李嬷嬷,委屈你了!
李嬷嬷道:“娘娘千万别这么说!奴才爹爹受过睿王爷的救命之恩,奴才也感激睿王爷,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不皱一下眉头,何况是伺候娘娘跟阿哥。娘娘,俗话说,守得云开见月明,娘娘这么好的人品性情,放心,老天爷不会亏待您的。”
大玉儿凝视着怀中的婴儿,心中难过道:“福临,可怜的孩子,也许你皇阿玛不会疼你,不过,你有额娘,有嬷嬷,还有会疼你的人。你快长大,做个男子汉,做个英雄……”
(姜君:俺只稀罕董鄂妃)
大玉儿伤心地拥紧婴儿。
初春时节。草木发芽,檐角开始滴雪水。
清宁宫暖阁内,皇太极读着奏折,不禁拉下脸,皱起眉头。
孝端后见状有点担心,低声问立在一旁的范文程道:“范先生,是很紧急的军情吗?”
范文程低下头,欲言又止。
突然间,皇太极手抓奏折,一掌重重击在炕桌上,桌上茶盏都被震倒了。孝端后、范文程都吓一跳。皇太极面色铁青,咆哮道:“大胆的多尔衮!竟敢拿我的命令当耳边风!谁许他擅自让士卒轮班回家?谁许他在应该围逼锦州的时刻,反而退兵三十里?三十里的大缺口啊!给了明军多大的方便!多尔衮简直是混账!”
孝端后一听,脸都吓白了。
范文程道:“皇上暂且息怒,把事情问清楚再说······”
皇太极厉声打断道:“传我口谕,命济尔哈朗率兵前往锦州换防,叫多尔衮和同时围城的将领,立刻回师!”皇太极严峻地:“还有!命多尔衮他们,在舍利塔扎营,不许进城!范章京!”
范文程道:“臣在。”
皇太极吩咐道:“你就等在舍利塔,把事情给我问清楚,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范文程点点头:“是!”
皇太极将奏折重重一摔,怒冲冲大踏步出门去了。
范文程向孝端后行礼,正要走,孝端后忙拉住他道:“范先生,你快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范文程道:“看来,睿王爷真的犯了错误。唉!也难怪皇上会大发雷霆啊!”
“同时围城的将领还有谁?”
“豪格、硕托、阿巴泰、杜度······”
“唉呀!不是亲王,就是贝勒!”孝端后惊呼出声。
范文程道:“可不是嘛!这下子,恐怕风波不小呢!”
孝端后怔怔地:“我明白了!……你跪安吧!”
范文程行礼,摇摇头,缓步退出。孝端后怔怔地拾起奏折,皱眉沉思。
永福宫暖阁内。大玉儿合上奏折,愁上眉梢。孝端后急着问道:“玉儿,锦州这地方,真这么要紧啊?”
大玉儿沉吟道:“锦州是咱们梦寐以求的据点,可就是打不下来,皇上想了十几年都没能到手。那个归降过却又反悔的祖大寿,把锦州守得是固若金汤。”
皇上长年围困锦州,明摆着是要跟锦州耗上,耗得他们人心涣散,不战而降。
孝端后奇怪道:“那么,多尔衮为什么要放任手下回家,还退兵三十里,惹得皇上大发雷霆?”
大玉儿苦笑一声道:“我也不是活神仙,怎么参得透十四爷的用意?可是我想,他会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