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见状,颤声道:“玉儿!”
大玉儿连忙拭泪,强笑着来到床前,蹲下身,握住海兰珠的手道:“姐姐,我在这儿。”
海兰珠望着大玉儿,泪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喃喃道:“玉儿,姐姐……实在对不住你……”
大玉儿忙道:“姐姐别这么说,事情都过去了。自家姐妹,说什么对不对得住!”
海兰珠将目光落在旁边的福临身上,眼中充满着怀念与羡慕。
“福临都已经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海兰珠感慨万千。
福临朗声道:“福临见过宸妃娘娘。”说着,又行了礼。
海兰珠喘着气:“好在……九阿哥保住了,要不然,我就算死一万次,也难赎罪孽……”
大玉儿哭出了声道:“姐姐!您要是愿意,就赶快好起来,跟姑姑和我,三人一块儿做福临的母亲……”
海兰珠落泪,凝视大玉儿,半晌,方道:“从前听人说,量大福大,我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如今,可真的明白了。玉儿,你后福无穷啊!我,是不行了!”
大玉儿打断她的话,急忙道:“姐姐,你别这么说,想想皇上吧!就算为了皇上,你也得把自个儿身子养好,皇上他是少不了你的!”
海兰珠闻言,更加黯然,神色逐渐灰败,她哽咽道:“大限来时,谁也无能为力啊!玉儿,你帮我对皇上说,请他就当作……花没有开过,我没有来过,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海兰珠逐渐陷入昏迷,大玉儿、孝端后不断哭喊着她的名字,福临站在一边,心中也泛起一丝愁绪。
这时,珍哥急匆匆进屋,紧张地拉孝端后到一旁低语,孝端后反应极其诧异。
孝端后努力镇定下来,嘱咐道:“照皇上的意思办!别让人知道他回来。”
孝端后、珍哥匆匆忙忙来到皇宫后门,除她俩之外那里空荡荡没有旁人。她们焦急地引颈而望。突然,皇太极一马当先,率侍卫们飞马疾驰冲来。
皇太极心急如焚一跃下马,他抓住孝端后,眼神十分焦急,嘴里喘着气却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他方问道:“海……海兰珠……”
孝端后欲言又止,道:“皇上,进宫再说。您放心,我安排好了,从这儿到关雎宫,不会有人看见。”
皇太极点点头,拉着孝端后就走。
关雎宫寝殿里,海兰珠已渐入弥留,惠哥从背后扶住她,大玉儿流着眼泪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海兰珠呓语道:“很好,我终于就要看见……八阿哥,我的心肝……我的孩子,额娘要永远跟你在一起,把你紧紧抱在怀里,永远不分开……”
大玉儿痛哭失声:“姐姐!姐姐!”
这时,皇太极健步如飞向关雎宫寝殿奔来,孝端后、珍哥几乎跟不上他。
看到关雎宫了,皇太极眼眶一红,不由自主奔跑起来,一面奔跑一面拭泪。
皇太极冲进寝殿,嘴里嘶吼着:“兰儿!兰儿!”
福临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不是他第一次见皇太极,这几年的时间见得次数虽然不多,可这次是他最失态的一次。
海兰珠凝视着面前气喘吁吁、满面尘霜的皇太极,她眼神中燃起最后一星光与热,眼神中狂烈交织着无数爱恋、不舍和歉疚……
皇太极叫道:“兰儿!我回来了!没事了,我回来了!”
海兰珠已不能说话,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珠,看着大玉儿,将颤抖的手伸向她,大玉儿伸手让海兰珠抓住。海兰珠一面转动眼珠看皇太极,一面抓紧大玉儿的手挪向皇太极。挪到一半时,神情一怔,凝视了皇太极最后一眼,万般无奈地落下最后一滴泪,松开手,咽下最后一口气,闭目而逝。
最先感受到海兰珠身上散力的惠哥忍不住哭出声来。
皇太极拼命摇撼着海兰珠,撕心裂肺地叫:“兰儿!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看看我!我十万火急奔赴前线只花了六天,可是为了回来看你,却还更快了一天!兰儿!你不要吓我!快醒醒,你醒醒啊!”
孝端后哭着,哽咽道:“她尘缘已尽,皇上……就让她安心去吧!”
一语击得皇太极心痛如捣、神情惨变,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突然,一股鲜血从鼻中涌出。大玉儿本能地上前扶住,悲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皇上保重!”
皇太极闻言,猛然一揩鼻血,回头瞪着大玉儿。他双眼发红、满面血污,铁青的脸上筋肉紧绷,狰狞可怕,眼神似放出的毒箭,大玉儿不禁吓得倒退一步。
皇太极嘶声道:“是你!就是你害死兰儿,对不对?你巴不得她早点死,趁着她病,还跑来逼她,对不对?她死了,你就称心了,对不对?兰儿临死前还抓着你,就是要我给她报仇!”
一句比一句凶狠的质问,逼得大玉儿一面倒退,一面惊恐地摇头:“不,不是……”
皇太极一跃上前,就准备抓住大玉儿,一道渺小的身影闪到两人中间。
皇太极看见眼前的福临,怒从心起,愤怒道:“我要你两给兰儿和八阿哥抵命!”
福临目光平静如水,他站在大玉儿身前,将大玉儿护住,冷声道:“宸妃临走前已经和额娘冰释前嫌,宸妃十分愧疚,两人才会手拉着手。希望皇上明辨是非,莫要当一个昏君。”
大玉儿用双手抱住身前的福临,惧怕地看着皇太极。
皇太极一怔,看着福临那稚嫩的脸庞,面色淡定从容,一时间有些恍惚。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兰儿的意思?
孝端后哆嗦着道:你……你这个样子,还像什么皇上?活活是个疯子!倘若你非要拿玉儿母子给你心爱的人儿陪葬!那就再加上一个我!”
孝端后走到哭泣的大玉儿跟前,亲自扶起她道:“玉儿,跟我回去,等着领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宸妃大彻大悟,想通了自己以前的胡作非为,对于这些事想必皇上心中有数。若皇上想要将错就错,那就想想下去了见到宸妃该怎么交代吧。”福临又补充一句。
孝端后携着大玉儿还有福临掉头就走。
皇太极愣住,犹如泥胎一般。
黄昏,一抹斜阳照进永福宫暖阁,无限寂寞感伤。
暮色中,大玉儿低头独自站在窗前,一手撑着桌,一手掩面哭泣。
苏茉尔携福临的手,走进暖阁,静静地、难过地看着大玉儿。
“额娘,别哭了,孩儿会心疼的。”福临伸出小小的手,擦拭掉大玉儿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