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面色淡定,一字一句道:“额娘,我觉得您可以和十四叔在一起。”
大玉儿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福临嘴里说出的。
多尔衮急迫道:“玉儿,你看,皇上都同意我们在一起了,皇命难违啊!”
大玉儿这时心乱如麻,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多尔衮,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大玉儿轻声道。
姜君笑道:“十四叔,我们先出去吧,让皇额娘缓一缓。”
多尔衮和姜君两人大踏步走出东暖阁。
望着关上的房门,大玉儿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有些恍惚。
武英殿上,满人身着清官服、汉人身着明官服,分两边站立,三三两两低声谈话。
汉官孙之獬闪闪缩缩地蹭进殿来,他竟剃发身着满清官服,神情有一丝尴尬,也有一丝自得。众汉官看见他这副模样,深感不屑。
一个汉官满脸惊讶道:“摄政王不是说了吗?军事方殷,衣冠礼乐还来不及制定,暂且穿著原来的官服,孙大人怎么迫不及待,抢先忙着表态啦?还真是有心了。”
另一汉官也跟着附和道:“服色不同,混杂在一块儿不像样!孙大人,您还是上满官那边去吧!”
说毕,几个汉官便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出去。孙之獬一脸尴尬,往另一边看看,又蹭着想混进满官那边阵容,被满官们发现。
一个满官满脸嫌弃地叫道:“喂!你不是汉官吗?”
另一个满官训斥道:“别乱站啊!到那面去!”
说毕,几个满官便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出去。孙之獬被困在走道中间,听见左右两面都在讪笑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尬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殿外太监高叫:“摄政王到!”
多尔衮走进一坐定,众官下拜道:“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多尔衮摆手道:“罢了!”
多尔衮看见孙之獬站在中间手足无措的样子,皱眉不悦道:“你不是……孙之獬吗?干嘛穿成这样,杵在这儿做什么?”
众官一片窃笑,孙之獬恼羞成怒,心一横,高声道:“下官有要事禀告。”
“说!”
孙之獬横了众汉官一眼,摆出一副忠心状,朝上道:“我大清定鼎北~京,入主中原,应该万象更新,惟此衣冠束发之制,犹存汉旧,实属不伦。官民归降而不剃发者,颇有观望之嫌,王爷圣明,请速定制!”
多尔衮皱眉沉思。
半响后,多尔衮沉吟道:“此事先不做定夺。”
众汉官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发言。
孙之獬急了,进一步说道:“王爷,这是证明忠心与否之法,还请王爷勿要迟疑!”
多尔衮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是在命令我吗?”
孙之獬慌忙摆手,额头冒出冷汗,急忙解释道:“不不不!小臣不敢。”
多尔衮不爽道:“不敢就闭嘴,等我与范师傅等人商议后再做决论。”
孙之獬讪讪一笑,尴尬的站在原地,众汉臣鄙视的看着孙之獬。
一汉官越众而出道:“启禀王爷,臣为山东曲阜孔府一族。”
多尔衮惊讶的打断道:“哦?孔圣人后代?”
“不敢。臣想禀明的是,中国历朝服色不同,惟臣家衣冠服制,三千年来未曾改变过。可否免于剃发,以示皇上崇儒重道……”
多尔衮无所谓道:“日后再说吧。”
众汉官面面相觑,虽然想开口,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养心殿内,洪承畴神色焦急,苦口婆心地劝着多尔衮。
洪承畴急迫地讲到:“王爷,对汉人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未敢毁伤”,这是古来明训,也是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不是轻易便可扭转的。发式不同,是风俗不同,要百姓逐渐地习惯接受。倘若以性命相胁去强加推行,必定惹起人心惶惶,甚至群起反抗,那么入关之初的安民举措,恐怕都成枉然。王爷,此事须缓缓图之,方为上策。”
多尔衮本来对此事并无明显态度,可此时看见洪承畴这小子,心中顿时不爽了。
多尔衮不屑道:“我还不相信剃个头发能出什么事,莫要再多嘴,否则,这头发剃定了!我说的!”
多尔衮说完,转过身去不理他,洪承畴悻悻闭嘴,只好告退。
洪承畴垂头丧气地出来,与殿外的范文程对看一眼,两人默默走着。
洪承畴低声道:“我怎么觉得,摄政王仿佛在跟谁赌气似的?”
范文程倒是颇为淡定道:“他们的性子,都是如此。不过我瞧摄政王在大殿上对此不是很在意,后面再找机会看看吧。”
洪承畴叹道:“摄政王从前不是这样。据我观察,善于审时度势、博采众议,在关键时刻做出明智果断的决策,这是他的长处。怎么如今……唉!”
范文程分析道:“王爷自少年起,便受了许多压抑、许多委屈,随时都得战战兢兢,好几次差点儿丢了性命。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一朝大权在手,哪还沉得住气?难免要纵情任性,享受一下权力的滋味。”
洪承畴忧虑道:“可是,如今还没有得到天下呢!”
范文程答道:“没有十成,也有七分了!南明、流寇,只是挨日子,苟延残喘罢了!他们挡得住精锐勇猛的八旗军吗?”
洪承畴难过摇头道:“我怕这剃发令若是一下,大好形势很有可能会毁于一旦,明明能够以德服人、天下归心的,到时候恐怕……战祸难免,百姓不知要吃多少苦!”
范文程见洪承畴真心难过,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道:“别丧气了,王爷也没说一定要剃发不是?”
洪承畴无奈地点点头,轻声叹息着。
承乾宫中。
多尔衮坐在一侧,大玉儿和孝端后并排而坐,旁边坐着姜君。
孝端后严肃道:“十四爷,这剃发令还是不要下了,太伤民心了。”
多尔衮笑道:“既然四嫂都这样说了,多尔衮自然遵从。”
孝端后笑了笑,起身拉走姜君:“你两聊吧。”
说着,孝端后和姜君便出门了,只留下了多尔衮和大玉儿两人在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