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皇上。”瞧着姜君离开,鄂硕这才大大松口了气,掏出手巾拭汗,不住地摇摇头。
看着董鄂仍纹丝不动的背影,鄂硕心下寻思道:“看这情形,宛如仿佛真的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说明呢?不,不,女孩儿家一听,上了心事,那就更不好了。皇上、皇太后、摄政王,我哪个也得罪不起。看来别无他法,还是避一避吧!皇上是小孩儿心性,也许过一阵子就把宛如忘了。”
翌日,姜君与小唐乔装打扮溜出皇宫。姜君在一条僻巷中等待着,半晌,小唐跑过来,满头是汗,气喘吁吁。
“怎么样?打听到没有?她在不在家?”
小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先让奴才……喘口气……再……”
姜君拍了拍小唐的背,无语道:“没事儿干啥跑这么快,后面有豺狼虎豹吗?”
小唐擦着汗:“万岁爷一个人在这儿,奴才……怎么放心!”
小唐眼皮一抹搭道:“门上二爷说,鄂大人一家子,都出门去了!”
姜君眉头一皱:“看来昨天白说了,那他们上哪儿去了?”
小唐答道:“说是内阁某位大人相邀,上他西山的别墅去住一阵子。”
“西山?”
小唐答道:“是啊,听说这时节……西山的红叶正美哪!好些个文人雅士什么的,都爱去游山赏叶。”
顺治沉思片刻,笑道:小唐,咱们也去瞧瞧!”
小唐低声怪叫:“万岁爷!”
姜君拍了拍小唐的肩膀宽慰道:“放宽心,有睿亲王和朕在,没你的责任。”
小唐劝道:“要不咱们还是等宛格格回来,咱们再……”
姜君打断道:“不!在西山反而更有机会!她要赏红叶,总得出门的不是?若是回到这家中,保不准又要礼佛诵经。”
小唐直摇头:“那西山挺远的!不行不行!万岁爷想偷着去,杀了奴才也不敢!”
姜君不屑道:“偷着去?朕要正大光明的去西山!”
小唐闻言,惊讶而困惑。
主意拿定后,姜君便刻不容缓来到慈宁宫。
姜君对大玉儿恭敬地道:“前日儿子在皇额娘面前失礼,请皇额娘原谅!”
大玉儿微微低头看别处,沉默不语。
姜君跪下,真诚地说道:“儿子不孝,请皇额娘责罚。”
大玉儿正色地教训道:“责罚有什么用,要靠你自己学。“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慧”,遇见什么事,光使性子大吵大嚷,有什么用处!要镇定,静下来好好儿想,才能想出解决的法子!”
姜君恭敬道:“是,儿子谨遵教诲。”
姜君抬头恳切地道:“下个月就是皇额娘的万寿。儿子听说,西山诸寺历史悠久,灵验非凡。所以儿子想,去西山为皇额娘在各寺上香祈福,愿皇额娘芳龄永继、福寿绵长!”
大玉儿笑了,摸摸姜君的头,宠溺道:“你呀!如今好不容易算是平静了下来,你少惹我生点儿气,就能让我多活几年了!”
姜君拉着大玉儿的衣袖撒娇道:“皇额娘,就让孩儿去吧!”
大玉儿摇头道:“这回的万寿,我已经宣布一切从简,我看……用不着了吧!”
“儿子也不想劳师动众,扰得百姓不安,只要命鳌拜、巴海,领一队侍卫护驾,就足够了!”
大玉儿想了想,问道:“那大婚的事,你是答应了?”
姜君沉吟道:“儿子是想,佛寺里很清静,正可以让我散散心、反省思考。说不定一想开,也就海阔天空了!”
姜君心中暗道,答应?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现在是不会答应。
大玉儿沉吟不语。
北~京西山清凉寺大殿外,姜君在主持的接见下,进入寺庙烧香拜佛。
完事后,姜君与小唐借口欣赏风景,骑着马在西山树林里兜着圈子,总算是摆脱了那些侍卫。
两人在树林中缓缓而行,小唐喘着粗气,姜君倒是如同没事人一样。
“小唐你打听到谭泰家的别墅在哪儿了?”
“不远了吧!您听,前头是不是有溪涧的声音?应该就在那儿!”
姜君催促道:“那还等什么!找宛如去!”说着一拍马,驰向前去。
秋日的西山树林,枫叶红于二月花。格格、侍女们三三两两在林间嬉戏,有的斗草,有的闲聊,有的欢笑追逐,只有董鄂一人在溪边独坐沉思。
两位格格瞥了董鄂一眼,窃窃私语。
一个格格不忍道:“你看宛如,都没人爱跟她玩儿,咱们去找她说话儿吧!”
另一个格格不屑道:“没法子,她跟咱们格格不入,哼,半个小南蛮子!”
僻静的山石后,姜君、小唐窥探张望着。
姜君一眼便瞧见了溪边那静静读书的少女,惊喜道:“啊,宛如在那!”
小唐忙低声道:“嘘……万岁爷,别出声啊!”
顺治凝视着董鄂临水沉思的孤单侧影,脸上皆是爱怜之色。
小唐低声劝道:“万岁爷,现在见着了,咱们该走了吧!”
小唐正要闪身离开,姜君一把将他扯回来:“走个毛线。”八壹中文網
小唐皱着眉道:“可是您看,这么些个人在,哪儿说得上话呀!还是走吧!”
姜君转身没入林中:“跟我来。”
董鄂哪里知道旁边有人偷偷地窥视自己,她对周围的欢笑声置若罔闻,一人在溪边独坐看书。
溪面上,悄悄的飘来了几只小船,董鄂翻动书页的时候,余光瞧见了小船。
董鄂将书籍放在腿上,捧起小纸船,她凝目一瞧,上面写着蝇头小字,像是《诗经》里的一首。她不禁轻声读出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读完这首诗她心中一动,缓缓转头,朝着溪流上游望去,不见人影。她低头看看手中的纸船,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来,不由自主地沿着溪岸朝上游走去。
董鄂走了一段,停下来。溪水潺潺,林阴森森,满地枫红,清幽无人,心中略有失望,随即又羞涩地晃了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