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青峰就是尚皋?!
轰——
犹如一道惊雷,震得人头脑发晕。
这个消息比起谷青峰刚刚杀人,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唯有姬敬淡定如初,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站在那里看着云端和谷青峰。
谷婧灵被云端踢到一边后,终于恢复了自由,她可怜兮兮地看向人群,期望有人能上前扶她一把。
但被她看到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没有人过去扶她起来,谷青峰一言不发就杀人的事,给大家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
谷婧灵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恶狠狠地冲着云端骂道:“你这小贱人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父亲名字叫谷青峰,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你凭什么空口白牙地就诬陷他是另一个不知所谓的人!”
云端死死盯着谷青峰:“你怎么说?”
谷青峰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尚皋?”
“你想要什么证据?尚家庄的族人?你跟谷青峰在战场时的同胞?谷青峰的族人?亦或者蒋娉婷娘家人?”
云端每说出一个,谷青峰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云端说得没错,他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要长期以谷青峰的身份生活,只是后来到京都以后,不论是修炼还是仕途上,事事都很顺利,他就没再想过改变这种生活的方式。
他与凤城那边也断绝了联系,也就没想过去清除那些认识他的人。
所以在他取代谷青峰这件事上,留下了太多的破绽,这些人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能证明他到底是谷青峰还是尚皋。
谷青峰还想再挣扎一下,谷婧灵将一个发黄的帕子扔在了他的脚下……
帕子上绣的字是他最熟悉的,那是他亲笔写下的。
看着帕子,谷青峰身上的气势一下全都没了,脊梁也弯了下去。
他苦笑一下,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都完了。
谷婧灵心中生出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她踉跄着跑到谷青峰身边,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哀求:
“父亲,我们快点回家好不好,母亲一定做好了饭菜在等我们了。”
谷青峰像是没有听到谷婧灵的恳求,直直地看着云端,询问:
“英娘,她……还好吗?她是不是很恨我?”
“不、她不会这样对我的,不应该这样的,英娘她那么爱我,她会理解我的。”
吴凉一到这里,刚好听到尚皋的问话,一想到这个男人对英娘所做的一切,他恨不得立刻把他碎尸万段。
“你还有脸提起英娘,你这个浑蛋!她这辈子都被你这个浑蛋给毁了!”
吴凉一拳打在了尚皋的脸上。
嘭——
尚皋是灵武大圆满的修为,而吴凉只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这一拳落在尚皋的脸上,他的脸丝毫无损,吴凉反倒被尚皋的反震之力直接震飞了出去……
云端脚下一动,飞身过去接住了吴凉。
“吴叔,你在一边看着,交给我就行了。”
见自己如此没用,吴凉苦笑了一下,惭愧地低下头。
“好!我今天就在这里做个见证,好好看着英娘脱离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尚皋,多说无益,你签字吧!”
云端把放妻书往尚皋的面前递了递。
尚皋不接,他阴鸷地看着吴凉:“是不是你挑唆英娘?英娘答应过我,会等我回去的,她等了我一辈子,我怎么可能辜负她,我不可能签放妻书的!”
“尚皋,让你签放妻书,是给你留几分颜面,你若是不签,咱就直接义绝吧!”
云端不想把这件事一直拖下去,他很早之前就想过,若是尚皋不愿签放妻书,她要怎么办?
在钱乾王府里,她专门研究了云梦泽的律法,那时还不知道尚皋是直接冒名顶替了谷青峰,只以为他是停妻另娶,那样可以直接要求义绝。
后来姬九把查到的消息递给她,她才知道,谷青峰的确是另有其人,尚皋和他是战场上的认识的,两人的老家都在凤城,相距不远,因而关系十分的亲近。
谷青峰是为了救尚皋而死的,所以尚皋回到凤城之后,没有回家,反而先去了谷青峰家,送谷青峰的骨灰落叶归根。
尚皋没想到的是,谷青峰的妻子蒋聘婷一听说谷青峰死了,当即就昏了过去。
尚皋只好暂时留下,打理谷青峰的后事。
等蒋聘婷醒过来后,神志就有些不太清醒了,一见到尚皋,就把他当成了是谷青峰。
尚皋想要离开,谷青峰的女儿谷婧灵也搂着他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地求他不要离开。
想到谷青峰为了救自己而死,留下这一对母女无人照料,尚皋心生愧疚。
最后尚皋选择了留下,以谷青峰的身份照顾蒋娉婷母女。
为了不让母女俩受闲言碎语的困扰,姬敬求了蒋娉婷娘家,凤城蒋家的帮忙,带着蒋聘婷母女离开了凤城到京都生活。
虽然尚皋和蒋娉婷在一起以夫妻的名义生活了十多年,却并不是合法的夫妻,张英娘才是尚皋唯一合法妻子。
云梦泽的律法规定:尚皋抛妻弃女与他人非法生活十多年,张英娘是可以要求义绝的!
云端原本没想要把事情做绝,张英娘想要的只是跟尚皋脱离关系。
至于尚皋的生活怎样,都与她无关。
云端只想要帮张英娘达成心愿,私下找尚皋签下放妻书,这件事也就算是了结了,并不想节外生枝,惹出更多的事端来。
可在尚皋对她痛下杀手的那一刻,云端就知道,这件事不能私下解决!
否则,无论是尚皋,还是蒋娉婷,都不会放她活着离开的!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直接捅破这个天大的秘密,尚皋反倒不能对自己出手了。
“我的耐心有限,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一刻钟后,你不签放妻书,我会直接去官府要求义绝!”
云端说的和决绝。
尚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签!”
尚皋最终还是在放妻书上签上了他已经阔别了十二年的名字——尚皋。
云端拿起放妻书,吹干了墨迹,然后把它递给了吴凉。
吴凉取下随时带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密封的瓷罐放到一处空地上。
众人都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
又见吴凉直接拿出一个火折子,毫不犹豫地点燃了刚刚签好的放妻书。
火光燃烧中,吴凉悲痛不已。
“英娘,你终于自由了,安歇吧!”
众人面面相觑。
张英娘死了?
尚皋刹那间苍白如纸,他嘴唇哆嗦了许久,才发出嘶哑的声音: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英娘……英娘她……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
事实上,尚皋签放妻书时,姬敬就解开了他的禁制。
但此时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瓷罐,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都被抽干了,手脚都发软,一下就瘫软到了地上。
尚皋不愿意相信张英娘已经死去的事实,他像是自我安慰一般的喃喃自语:
“不、不,这不是真的,英娘她不可能……她一定是生气了,等过几年我就回去找她,她那么爱我,一定会原谅我的……
还有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尚云……云端,我们的女儿云端,她一定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放妻书很快就已烧成了灰烬。
吴凉重新抱起瓷罐,轻轻抚摸着。
“云端,放妻书已经拿到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
“你刚刚叫她什么?”
尚皋一把抓住吴凉的胳膊,瞪圆了眼睛,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男人嘴里会喊出自己亲生女儿的名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云端,想从她的眉眼之中,看出张英娘年轻时的几分样子。
最后他狠狠地摇着头。
“不!不!这一定是假的!”
他的云端一定跟她母亲一起在凤城老家等着他回去呢!
怎么可能会来京东?
“你放开!”
吴凉挣扎着想要摆脱尚皋。
尚皋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放开他。
两人争执间,只听见“啪嗒”一声脆响,吴凉抱在怀里的瓷罐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几个月以来,吴凉连晚上睡觉都把那瓷罐放在床头,对这瓷罐的重视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重视。
“英娘!”
看着地上撒了一地的骨灰,吴凉一个大男人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尚皋讪讪地松开了手,无措地看着吴凉在那里哭地,他很是不解,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没有出息。
吴凉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张英娘的骨灰给收起来。
可就在这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暗了下来,一时间狂风大作,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狂风过后,天色重新亮了起来。
等吴凉睁开眼想要重新收拾张英娘的骨灰时,却发现地上干干净净的,甚至连瓷罐的碎片都不见了……
“啊……”
吴凉双眼通红,嗓子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吴凉早在自己心灰意冷地回到凤城与张英娘再次相遇的时候,就已经把张英娘当成了唯一的寄托。
张英娘死后,她的骨灰是吴凉的寄托。
现在他的寄托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