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旺绝望的大叫起来。
门外的场景血淋淋的掀开在他眼前。
耳识仿佛也在瞬息间放大了数倍。
他的哥哥,在拿着镰刀发了疯的砍着两个贼人,锐物撞击的声响,一下又一下越发沉重的呼吸,无一不在抨击着每一处感官。
他的弟弟,他的侄子,也在尽所能的拼着最大的力气,即使肩膀上挨了一刀,流出了鲜血,还是咬着牙抵着。
他的侄女,撕心裂肺哭得厉害,在这黑夜里显得凄厉又可怕。
孙翠翠毫不犹豫的抄起扫帚一头扎了出去,“相公,我来帮你!”
她心里清楚,不自救,就只有死路一条。
周边的情况早在上次去给乡亲们送礼的时候摸了个清楚。
村里边没什么壮年在,都是些五六旬老人。
耳背不说,就是来了也顶不上什么用。
刀光血影,钱生钱牛钱金孙翠翠都普通农户,哪有打斗技巧,靠的全是蛮力。
也不知道这伙贼人是不敢杀人,还是心有顾虑,倒也跟他们打得不相上下。
钱旺看不下去了,脑子里吵得厉害,一颗心更是怦怦震耳欲聋。
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把门关上,瘫软的顺着房门瘫坐在地。
这一瞬间。
安静了。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钱旺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仰着头闭上了双眼。
“啊呜啊呜啊呜——”
欢宁还在哭。
哭得嗓子都哑了,怎么哄都没有用。
逃是逃不了的。
透过纱窗,能够看出钱生等人身上都挂了不少血迹,可还在咬牙跟贼人们纠缠。
就是钱金,都杀红了眼,拿着菜刀毫无章法的砍来砍去,身上的血迹不少,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亦或者说,是亲人的。
钱老太看得别提多难受了。
她一把身子骨了,出去也不知道干啥。
慌乱的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家老二的身影,没瞧见人,钱老太心下咯噔一声生怕出事。
想出去寻,又放心不下欢宁。
抱着欢宁出去,就跟随时跟贼人报备自个在哪个位置,这种情况下还吵吵闹闹的四引人注意,可不就是
欢宁哭得已经要哭不出来了,现在就是扯着嗓子干嚎的状态。
干得就要冒烟了。
快了,快了......
就要到了。
哭声戛然而止,欢宁累到了极致,嘴巴微张晕了过去,变故,也在这一刻发生。
十几只狼成群结队的涌进院子里,逮着贼人就咬,偏偏视钱家人无无物。
钱生等人愣在了原地,每个人手上都提着利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贼人们被狼群咬得没一处好肉,全都嚎叫着四散离开,哪里还顾得上钱家人跟大福。
钱牛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扔下柴刀就是往耳房跑。
“娘!”
刚把门撞开,就收到了钱老太警告的视线。
舔了舔染血的唇瓣,脚步放轻上前,看着欢宁那张惨白的小脸蛋,急得没了方向。
放轻了声音,“娘,欢宁咋样了?”
钱老太给欢宁盖好了被子,苍老的声线里挂着浓浓的疲倦,“她没事,应该是被吓到了,哭得可怜,这下子累了,就已经睡过去了,没什么大紧事。”
众人的心这才放下。
天知道他们刚才在拿命跟贼人搏斗的时候,欢宁的哭声突然停止。
第一反应不是放心,而是担心。
没有孩子在哭得凄厉的时候突然停下来的。
想抽身去看,却被贼人缠得死死的,生怕就是还有第二波贼人闯入,欢宁跟娘给遭遇了不测。
贼人走了,也可以松懈下来了。
四人没力气再走动了,直接在钱老太的房里瘫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门外,大福还在板车上没有反应。
没死。
就是被下了药。
“娘,这伙人是冲着大福来的。”
孙翠翠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她去铺子里换黄金的时候一时没注意,就给人惦记上了,给家里遭来这般难。
若真是如此,她明日就寻一根白绫,吊死在林子里。
钱老太面色沉重的点点头,敲打着几人,“世道乱着呢,今日之事是咱们命大,活了下来。”
“日后你们都点醒着点,别以为有着大福在就安全了,别人连大福都敢惦记,这老虎啊,可值钱着呢,那一身的好皮毛扒下来,价值不菲!”
“别人怕着,但也惦记着。”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给时时刻刻的记在心里边,睡不能睡得太死,就是枕子下边床尾上都给放上一把刀。
“美仁已经带着孩子们去县衙里边报官了,一会来了人,都给如实告知,至于狼群的事情......”
钱老太偏头看了一眼欢宁,嘴巴打了个转,“都给我机灵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明白的吧?”
“知道了娘(奶)。”
钱生钱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钱金先竖起了大拇指,悄声问道,“那狼群是不是奶给唤来的?”
钱老太瞪了他一眼,“别乱说。”
虽然没有承认,可大家伙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里离山里边可不近呢,哪有狼大半夜跑到这里来觅食,还在这么巧的时间里,还专门逮着那群贼人咬。
一定是奶(娘)的功劳的。
没想到这驯兽术真是厉害啊。
钱老太心里叹气,看着几人身上的血迹这才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皱眉岔开了话题,“这血,是贼人的,还是......?”
话语未落,钱牛就捂着被划开的腹部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煞白煞白的,豆大的汗珠开始在额头齐聚。
刚刚惦记着家里人,一时间竟然没感觉到疼痛,现下这么一提醒,什么痛都给涌了上来了。
四人身上都给挂了彩,就是受伤最轻的孙翠翠都挨了两刀。
一刀在胳膊上,一刀在肩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