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慕珍潺潺讲述着这些年的过往,却从她的语气里没听出半点的辛苦。
二爷爷却十分清楚,这些年她过得绝对没有她说的那样轻松。
那样危险的工作,还要拖拽着两个孩子,哪里有那么轻松的日子?
她这是报喜不报忧。
“伯山,去订一桌席面儿,咱们一家人今天到外面吃席面儿。”
“父亲,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定好了。”李义赶紧拦住就要出门的李伯山解释道。
“二哥,孩子们长大了,用不着咱们操心了,咱们就听他们的安排就是。”
“好!那我就听从孩子们的安排。”
慕珍这次回来,带给他的还真是天大的惊喜!
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儿,临了倒是混了个儿孙满堂。
李忠在国庆的第二天,赶回了京城,清早看到家里热闹的情景,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他是听说家里有人来寻亲,二爷的身体又不太好,才急急忙忙赶回来这一趟的。
哪里能想到,家里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人。
“这是小忠?四十多年了,我走的时候,他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看着柴慕珍,李忠隐隐好像想起了什么。
“叫二婶,回头再跟你解释。”
李伯山连忙上前接过父亲的背包,冯艳红已经给打好了水,放在了台子上。
“二、二婶。”
二爷紧接着又指着兄弟俩介绍道:“这是你两个堂弟,李义、李贤。”
李忠一愣,认真看向兄弟二人,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定论。
眉眼、包括脸型都太像二叔了。
“忠哥。”
“你们坐,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李忠很快适应了角色,将心里的疑惑全数都掩饰了下去。
等早饭过后,李伯山细细给他解释过,他才明白了一切。
他是真心祝福二叔的,他一个人苦了那么多年,现在等的人终于回来了,也算是心想事成了。
柴慕珍这一次回来,打算长期定居了,李义、李贤都有各自的事业要忙,国庆过完就离开了京城。
二爷特意将李忠多留了几天,老宅的修缮方案,孟教授也给出了意见。
“慕珍,李家的宅子,按照从前的约定,我得留给大哥一家,你心里别有意见。”
李家的家训如此,传长传嫡,他替大哥守了这么多年,现在他能很确定,伯山一家能够撑起重任,他该到放手的时候了。
“我有什么意见?身外之物我什么时候在乎过。”
柴慕珍从来都没有贪图过李家什么,也从来没有想过从李家能得到过什么。
“放心,李家的是李家的,我的都留给孩子们。”他的那点儿东西虽然算不上什么,但好歹也能留个念想。
“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小忠一家照顾你那么多年,该留给他们才是。”
柴慕珍说得十分坦荡,眼里也没有半点藏私。
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在米国,一个在港城,事业都有小成,对这些身外之物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
李全荣摇了摇头“就当是给他们留些念想。”
“好,按你说的办。”柴慕珍也知道他是对孩子愧疚,这一次没有再拦着他。
夜里李家父子俩和冯艳红一起被留在了小院儿,直到了深夜才被叫到了二爷的卧室,柴慕珍留在了堂屋,没跟进去。
“你们父子俩应该能猜得到,我留你们做什么。”
李忠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李伯山深吸了一口气也重重地点了头。
“现在艳红管家,李家的事情没有瞒着你的道理,你也就一起听了吧。”
二爷指了指墙角很不起眼的两口枣木箱子道:“你们俩这两个箱子挪开。”
父子两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箱子移开,墙角处空出了大片。
二爷用脚比画了比画,用脚尖点了一块砖“从这里开始撬,小心点儿,别把砖撬烂了。”
李伯山找了工具,上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砖完好无损地撬了起来。
紧接着又撬开几块,露出了一片被夯实的土地,并没有看出哪里有什么不一样。
李忠接过李伯山手里的东西,继续往下挖,差不多有三尺深,才又露出了一块青石板。
父子两人轮番挖凿,终于看清了青石板的原貌。
小心翼翼地抬起来打开,里面露出了一只被一层油布包裹着的箱子。
“李家剩下的根基都在这里了,抬上来吧。”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里面应该有一百来根金条,另外还有一本李宅目我没研究过,回头你们自己研究吧,说不定修缮宅子能用得到。”
二爷说完之后,拿着一只不怎么亮的手电出了门。
李家父子两人将东西抬上来,油布里面的箱子保存得十分完好,里面除了一本被油纸包裹的书以外,还真是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金条。
冯艳红经历过前几次的事情之后,这一次已经淡定许多,至少数量没数错。
一层三十根,共五层,一百五十根金条。
不大一会儿二爷又抱着一只匣子进了屋,招手让三人到堂屋。
“这些东西,是我的私产。之前说好的,他们兄弟三个结婚的时候,一人给一根金条。”
“伯山的我已经给过了,伯青的他自己拿走了,伯松这孩子......找对象儿这事儿你这个当爹的得多看顾些,那孩子眼神儿不怎么好。”
“这一根就暂时放在你这里,什么时候给,怎么给你看着办。还剩下还有七根,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就不留给你了。”
李忠的眉心蹙成了两条竖杠,嘴巴里全是苦涩。“二叔......”
“哦,还有几处小院儿,当时咱家把房产散尽,就是为了保一时的平安,独独留下这个小院儿也就是因为它不起眼,且还存有些根基,我一直守着它到了现在也算是圆满完成了父亲和大哥的嘱托。”
“这个宅子给你,其余的几处我就分给阿义和阿贤他们两个了。”八壹中文網
“没什么意见吧?”二爷有些疲乏地坐在了柴慕珍的身边。
“二叔,这宅子归您,我不要!”
“咱们爷俩儿相依为命几十年了,到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客气什么?说留给你,那就是留给你的。”
二爷的语气不容反驳,又从自己手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根金条递给冯艳红。
冯艳红不肯上前去接,二爷绷紧了脸颊:“有事儿嘱咐你,拿着。”
金条被扔进冯艳红的怀里,二爷才握着柴慕珍的手继续道:
“等我们两把老骨头,百年之后,将我们合葬在一处,这事儿交给你来做,这个就当是费用了,若是不够也只能让你这当家人再添些了。”
“还是一切从简吧,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铺张的。”
柴慕珍笑盈盈地插话道:“别听他瞎说,我跟你二爷爷只拜了天地,没办像样的婚礼,葬礼我希望能办得大一些,风风光光的把我们葬在一起,费用不够奶奶再给你添。”
冯艳红只觉得这金条和两位老人的话,一同烙铁一般,烙入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