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她是下了,但有些事情她还是要提早做准备,如果有什么万一,可不能像上辈子那样,一觉睡不醒,想交代的话,一句也没交代出来。
她上辈子手里也就只有一套房和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存款,没了也就没了,这辈子可不能那么仓促,来不及交代。
两个孩子都送到学校去了,冯艳红知道他晚上没睡好,赶在他回来的时候泡好了一杯提神茶。
茶几上已经被她摆得满满当当,还有一只带密码的皮箱放在她的身边。
“这是要干什么?”
李伯山进门就被这幅场景惊吓到了,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是想要做什么。
心里隐隐有些怒气,眼眶却疼得发胀。
冯艳红看着他那隐隐带着怒气的脸,却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咱们结婚十几年了,你从来都不过问家里的财产,今天好好跟你显摆一下,看看这些年,我都置办了什么。”
李伯山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耐着性子蹲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艳红,咱们还没细细检查,没到那一步!你不能往坏处想,万一只是一点小问题呢?”
“是小问题当然好了,但我也想明白了,这些东西,咱们两个人都得知道。不至于在......在着急忙慌的时候还得去找,去整理。”
冯艳红抽出双手,捧上了他的脸颊,指腹摩挲着他的胡茬,心平气和。
“这么多年,你把这个家交给我,没问我那些钱花到哪里去了,也没问过我都购置了些什么东西,这是咱们俩相互的信任。”
“但我现在想要告诉你,让你心里也有个底,就是万一我得住一段时间院,你自己也能把这个家撑起来,帮我把我的那份也撑起来。”
冯艳红抽开手,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道:“你以为这家里的事情简单啊?柴米油盐酱醋茶,水电煤气花草,孩子们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需要打理啊?”
“你总不能让我住着院,还要想这些东西吧?”
李伯山心里瑟瑟发胀,难受得像是要随时胀开,可偏偏她满嘴的歪理又让他反驳不了。
“这里家里的水电煤气,咱俩临走之前都得去缴一次费,孩子的兴趣班,费用我交了一年,这里是收据。”
“欣然那钢琴课,明年她要是还想报就继续报,不想弹就算了。反正她往后也不指望着这个吃饭,每周就那么两节课,学得什么程度,我又不懂,只听钢琴老师拍马屁了。”
冯艳红其实不喜欢那个钢琴老师,但架不住银城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会教又能教得好的,就那么两个。
“儿子的奥数必须要让他坚持,那臭小子有这脑子,男孩子更不能让他撒懒。”
“我答应他了,今年假期让他学吉他,到时候你也别拦着他,想学什么让他学就是了。”
“欣然春秋季节吃不了海鲜和鱼,你可别忘了。”
交代完孩子的事情,冯艳红又指着桌上一摞一摞的文件和小本本。
“这边是京城的房本,还有办公楼的。”
“这边是海市的,海市这边不但有房产和写字楼,还有地的合同。”
“收租都有人打理,但是下半年海市的这两块地可能要拆迁,得主意一下消息。”
“这箱子里,放的是你之前给我的那套首饰,回头还是放回爸妈那边去,我之前拿去拍卖行估了个价格,拍卖价格至少要在八百万了。”
“放家里我实在是觉得不安全,还是放到爸那里安全。”
放在安保公司里,当然安全了。
“好。”李伯山已经静静的听了半天了,出声答应的时候,发现自己喉咙都干涩地发疼。
“还有庄园的房产证,这个给妈吧,这庄园对她的意义非凡。”
对于她来说,那不过就是一套大一些的房子,可那却是婆婆住了十几年,她成长的地方,也是她很割舍不下的地方。
李伯山木愣地点了点头,又听着她说起那些股权,现金什么的。
“记不住也没关系,这里有清单。”
冯艳红一直都有记账的习惯,这些东西也拉了清单,另外一张手写的是她昨天整理出来的重要事情。
李伯山陪冯艳红一路到海市,心里一直沉沉的,脸色也不太好。
下了飞机,两人连行李箱都没放,直接去了医院。
霍闽东和另外一名医生看着她的检查报告,脸上也不那么轻松。
指着并不那么清晰的胶片,胶片上细细看,能看得出胸腔部位,有两小块指甲盖那么大的阴影。
“我们怀疑是肿瘤,既然你来了,就直接住院吧。明天一早就安排给你做进一步的检查。”
李伯山面色不显,握着冯艳红的那只手,却明显地收紧了。
冯艳红面色却轻松了许多,是肿瘤,还不是癌,而且长的位置也与上辈子不一样。
也就是说,没有病变转移,这样她就放心多了。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李伯山她的情况并不严重,依他的性子,等会儿肯定还会来问医生的。
冯艳红的行李被送到了套间病房去,李伯山趁着她收拾的空档溜了出去,又回到了医生办公室。
霍闽东和另外一名肿瘤科医生给他详细解释了肿瘤和冯艳红的现状之后,喜忧参半吧。
喜的是,没有他和艳红想象的那么严重,不管是良性还是恶性,都还是病灶初期,能做手术切除病灶。
忧的是,如果是恶性可能就要麻烦一些了,很有可能会复发......
李伯山觉得这才短短的两天,就如同过了两年一样,这种痛苦的感觉,简直要把他折磨疯了。
刚才第一次听医生说可能是肿瘤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没得救了。
要不是艳红还亦如往常的淡定,他恐怕真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他这次是真的怕,怕她被病痛折磨,怕不能跟她共同分担,甚至怕没办法跟她携手共白头。
他们认识了三十多年,结婚十几年了,他能给她的还是太少。
他总想着来日方长,可这一次他才体会到,日子其实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长。
他们又还有几个十年可以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