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尚早,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在白茫茫的街道上。
马车拐了两个弯儿,唐婉儿便对外头赶车的阿文道:
“阿文哥哥,你自去忙吧,让无霜赶车,我们江湖再见,后会有期。
饭馆儿好好的帮我经营着,若是我缺银子了就托人找你去拿。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儿就去宋府问我爹,告诉我娘别为我担心。还有,你的喜酒我喝不上了,提前祝你早日娶到美娇娘吧。至于嫣姨娘,你们想个办法,不能再让她出来害人了......”
被赶下马车的阿文看着马车越驶越远,被北风一吹,只觉的周身凉飕飕的。
如今还不到饭馆儿开门的时间,阿文想了想,转身进了隔壁的皮货铺子。
天冷了,给爹买件暖和的羊皮袄吧!再打上两坛子好酒,先把爹哄高兴了,再提让他装病的事儿,估计爹会比较容易接受吧?
果然,唐忠见了儿子精心挑选的羊皮袄和两坛烧刀子高兴的胡子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还是我小儿子孝顺啊!天冷了还知道给爹买件羊皮袄!
你娘总说闺女是她的贴身小棉袄,儿子也是爹的贴身小棉袄啊!哈哈哈!”
阿文脸上的笑有些尴尬:“爹......儿子有件事儿想求求您......儿子后半辈子的幸福,就看您一句话了。”
得了好处的唐忠心情奇佳,想也不想的便应了。
“行!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跟爹还拐弯抹角的。”
一面说,一面还把羊皮袄往身上披,心里美滋滋儿的。
“爹,您能不能假装生一场大病,活不了几天的那一种......”
唐忠一听这话,勃然大怒。把羊皮袄脱下来往地上一扔,抄起门后的大扫把就开始往阿文身上招呼。
“你这个不孝子,老子还以为你学好了,又是给老子打酒又是买羊皮袄的,原来是怕老子活的太久了,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老子怎么就养了个你这样的缺德玩意儿出来?今儿老子要是不打死你,老子就不是你爹!”
阿文跳着脚一边躲一边解释:
“爹.....爹......您听我说......听我说......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终于,在阿文背上挨了好几棍子之后,唐忠终于累的喘着粗气站定,阿文才有机会详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唐忠想了半晌,从地上捡起羊皮袄子拍了拍灰尘,板着脸躺回了床上,嘟嘟囔囔的道:
“为了你小子能早日娶上媳妇,爹少活两天也没什么要紧。记得以后每月给老子打两坛子好酒,否则这事儿没得谈!”
阿文笑呵呵的应了,从怀里摸出一块黄姜掰开了递过去。
“爹,您拿这个擦擦脸,不然您老这么红光满面的,让人瞧着也不像是快死了的样子啊......”
唐忠无奈,只得接了那半块黄姜,把脸和脖子都擦的蜡黄蜡黄的,连手上也都细细的擦了。阿文又跑到门外捉了一只大公鸡,扭断脖子接了半碗鸡血,在唐忠脸上枕边没头没脑的抹了一遍。
唐忠扬声喊道:“唉......慢点儿,慢点儿,这鸡血别撒到我的羊皮袄上了......你这臭小子,等老子好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爹,您小点儿声,快死的人,谁能像您似的喊这么大声?等会儿来人了,您可得装的像一点啊......”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你去叫人吧。为了你小子能娶媳妇儿,老子可是遭了大罪了。明年要是报不到大孙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为了演的像一些,阿文连亲娘都没告诉。花五十个铜板从街角找了个老大夫,提前串通好了,才一溜烟儿的跑去叫他亲娘,大哥大嫂,二妹三妹。
众人听说老爹突发疾病呕血不止,也是吃了一惊。
蔡嬷嬷看着自己老头子脸色蜡黄,满身鲜血的样子也是吓了个半死。
老大夫捋着胡子,摸着良心直摇头:“你们瞧瞧这脸色,没一点儿血气儿,还有这血,怕是吐了有大半碗吧!药方子也不用开了,没两天活头儿了。想吃啥就给他吃点儿啥,有啥未了的心愿也赶紧交代了。”
说完,背着药箱就走。
蔡嬷嬷几乎哭的昏厥过去了,还好被阿优和秀儿扶住了。
昨日还活蹦乱跳声如洪钟满面红光的老头子,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还是阿武两口子清醒一些,一个泪眼朦胧的问:“爹,你想吃啥?”
另一个扑在老爹脚边泪流不止。
“爹,您还有啥未了的心愿,都说出来吧!”
唐忠双眼半闭,有气无力的道:
“给我炖......炖两个大肘子......要烂糊一些......多放辣子......”
阿文扑过去就开始哭嚎:
“爹呀,我的爹呀,您一辈子为我们兄妹几个操劳,是儿子不孝啊,活着时候每月好好孝敬您,如今您哪里还吃的下去麻辣大肘子啊!”
唐忠被他这么一扑,险些喘不过气来,挣扎着咳嗽两声,虚弱的道:
“你们......你们把肉吃了.....爹喝口汤......喝口汤就行......”
唉!忘了自己是病的性命垂危的人了,吃什么麻辣大肘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