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和一个陌生人,是有着本质的区别。在看到公子寒绝佳的根骨之后,她就起了惜才之心。
这般根骨不学习剑术实属可惜啊。
“老师。”公子寒想都不想,直接应了下来,“请老师教导弟子。”
这年头本就讲究着尊师重道,传承这东西本就是不传授给外人,只传授给弟子。
“我姓韩,名云,字静凌,别人都称呼我为静凌先生。我修行的剑法为忘我,在江湖上自然是比不过那些天骄奇才。”
她口中的天骄奇才自然说的是鬼谷纵横这类的剑派。她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就,在江湖上的名声不是很显赫。
“忘我,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你若真想学,那就要做好准备。”
利弊她都说了出来,就看公子寒的想法了。
“没问题。”公子寒点头应了下来,“没有任何的事情是容易的。”
“忘我之剑,对我说不定很合适。”
“合不合适得看你对忘我之剑的掌握了。从基本功开始,今日起你就在梅花桩上练,这柄木剑就是你暂时的佩剑了,从明日开始每日都挥剑一千下,不到次数不能停。”她从桌子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木剑。
挥剑一下都需要极大的力来挥,这一千下对成年人来说都不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个才五岁的孩子。
这一千下足以让他累倒在梅花桩上。
静凌此举是很严苛,也是为了锻炼他。人只有到达了极限才能爆发出自身的潜力来,而且他的根骨绝佳。修剑本来就是很艰难的事情,她现在的严肃就是为公子寒的未来负责。
“是。”公子寒接过那柄木剑,这柄木剑的大小跟他身体相差无几。
他拿着这柄木剑显得格外诡异。从静凌看来,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拿着那柄跟他身高差不多大小的木剑,徒然给那张稚嫩的脸增添了几分童趣,整个人也幼稚起来了。
静凌褐色眼眸里一片平静,这个孩子的反应也跟同龄人不一样。
难道这就是宿慧早醒吗?
生长于王室,又先天宿慧,这孩子的前途充满了苛刻啊。
公子寒没注意到静凌复杂的神色,他的心神都用在了这柄木剑上。
不知为何,他握起剑的时候,脑海之中浮现过一些画面,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已经影响到他对现实的认知。
那些记忆是他抓不住的,却又想努力去回想的,公子寒感觉这一刻的自己太过于复杂了。
他放松了心情,依照着本能去挥舞着那把木剑,一套行云流水,他挥舞完了一个剑术的完整招数。
静凌静观了全程,她表示很吃惊,一个毫无剑术底蕴的孩子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看来,这次她收徒是收对了。
虽然身为公子,他不可能主动显示出自己的实力,但只要他的实力成为当时最强,身为老师的她就为他感觉到骄傲。
世上有很多种的无奈,这恰恰是其中的一种。
“对于这套剑法你还有其他的印象吗?”她急切地问着,语气都渲染上急躁。
宿慧早醒的孩子天生就很聪明,他们具有常人所没有的东西。所以公子寒的那套剑术就被静凌认为是先天宿慧觉醒带来的一种特殊能力。
像这种宿慧觉醒都会带着不一样的能力,比常人聪明那是最基本的。
“我没有印象,就是本能地挥出。”公子寒缓缓地说着,他对这套剑术明明毫无印象,偏偏能够挥舞出来,这个认知实在是让公子寒感到诧异。
冥冥之中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很早之前就会这套剑术一般,任何东西都是要有基础才能够学会。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剑的认知很深,可他从未学过剑术,今日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啊。
“宿慧觉醒,本就是很难用言语来说明的。”静凌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宿慧觉醒本就是超乎了常理的事情,它带来的不同,是显而易见的,又是常人无法感触到的。”
“公子,以你的天赋,认真跟我学习剑术,不出十年必有成就。至于二十年,公子的你肯定成为剑道的一代宗师。”静凌神色认真起来,她是衡算了一番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公子寒的天赋是她这一生见过最好的一个。只要他加倍努力,不出十年就可以到达她这个程度。
二十年后,他在剑术上的造诣可能无人能及,堪称为巅峰。
静凌现在是有些可惜了,因为她在剑术的造诣并不高,这样子很有可能影响到他。
“我的忘我心法配合我的忘我剑法可以有不一样的攻势,所以你要下定决心。”
“以你的根骨来学习我的剑法属实有点可惜,但你现在也寻不到其他的剑术大家。如果你认为其他的更为合适,你可以去等一等,我的忘我心法不一定适合你,毕竟像你这样的天才应该适合去往鬼谷,学习鬼谷的纵横剑法。”
静凌感叹地说着。以公子寒的天资来看,只要他去学习,那另外一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天赋的碾压无疑是可怕的。
当你还在原地踏步时,他已超出了你许多,让你望尘莫及,连追赶的权利都没有。
公子寒摇摇头,认真道:“我对鬼谷的纵横剑法毫无兴趣,只对师傅的忘我心法和忘我剑法感兴趣。再者,我也不会接触到那些,因为我是秦国的公子。”
公子寒对自己的身份是有着清楚的认知。他没有做什么,可罪早已伴随在他的身上。
“是啊,”静凌认同他的观点,看他的眼神带着点惊讶和喜悦,“公子,你太过于聪慧了。”
“有时候要隐藏自己的天赋和聪慧。有句话说的没错,慧极必伤。”
静凌是站在公子寒这边来分析这件事的。在王室之中表现的越好,就越容易被人仇视。
王室的孩子都不简单,能登上王位的只有一个,所以就有了无数的明争暗斗。谷
有利益就有不断地争斗,静凌不想他卷入没必要的权利斗争之中。
首先他不是长公子扶苏,占据着长公子这个位置。其次他受到的宠爱并没有超过长公子扶苏,所以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卷入这场斗争之中。
长公子扶苏的那一脉可谓是稳妥的,因为他是长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其他的公子是很难在身份上超越他的。先天就有的优越性就注定了长公子扶苏距离那个位置特别的近。
“老师的担忧,我自是明白。”公子寒点点头,附和着她的这番话,“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扶苏兄长竞争那个位置。”
在公子寒的心中,父王大去之后,那个位置是属于扶苏的,也必须是扶苏的。
从他有记忆起就知道扶苏是继承这个王位的人。
“他若成了秦王,我必辅导着他,因为我是他的兄弟。”
公子寒用无比严肃的语气来说着,这足以表达出他的决心。
他不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但对于自己好的人,他会铭记一辈子的。
他无所谓其他人的看法,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对了。
静凌百感交集地望着他,“若是那些王室公子都能有你这般领悟,那么一个国家就不会生灵涂炭,也不会因为争权而出现新的风险。一个国家稳定于世,主要靠的是掌权者的管理。”
秦王嬴政是她见过最有魄力的人,也是最有野心的男人。
这般的男人是不会被任何女人所得到。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爱,也没有儿女情长,有的只有对江山的渴望。
透过现象来看本质,她能看见这个男人志在天下,而非沉醉于儿女情长之辈。
“人各有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呢?”公子寒平静地说着。
他不是圣人,自然无法影响世人的想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管理好自己。
这个道理,公子寒一开始就明白了。
“也对。”静凌欣慰地说着,再次开口道:“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就开始跟我学习吧。”
“忘我心法一共分为十重,流传了几百年。因为修行的人太少的缘故,这心法很少被世人所知,其出名度是不及诸子百家,更何况没有人能修行到最后一重,其导致了忘我心法修行就变的更难。”
忘我心法很少被人知晓是有两个原因。一修行是很难到达最后一重,自然无人可以跟道家、阴阳家等出名的诸子百家相提并论;二忘我心法修行的难度太过于苛刻。只有天才才能修行到一些,普通人是连修行的门径都摸不到。
这也是韩云身为一个韩国人,却在秦国这边寻找徒弟的原因。比起那些已被乱世影响到的众人,这算是安稳的秦国才更容易出现天才。
“忘我心法第一重就能筛下无数天才,所以忘我心法太过于艰难,很难有人能修行到第七重。在第七重之后每一重都需要修行者耗费无数的时间来修行。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停留在第七重,只有少数人能触碰到第八重,在第八重之后的第九重停留下去。至于第十重,据我所知,只有忘我心法的开创者才学习到了。几百年来,无一人学习到最后一重。就连我,也只是在第八重徘徊。”静凌叹气一声,她还不清楚何时能到达第九重呢。
忘我心法需要运气和天赋。这两样她明明并不缺少,可就是无法修行到第九重,只能在第八重这边。
“你是有天赋,也有绝佳的根骨,可忘我剑法是需要忘我心法才能够驱动的。也就是说,你纵使剑术很强,心法没有到你实力那一重,你依旧无法发挥出忘我剑法的实力。”静凌姣好的面容上出现严肃的神情。
这些事要先跟他说好,不然很容易影响到他的修行。
“那老师认为我能用多少年的时间修行到忘我心法的第八重呢?”公子寒好奇地问着,忘我心法对他的吸引力瞬间大涨。
越是修行难度很高的东西,就越能展现出他的天赋,这简直就是太好了。
公子寒有着王室公子的傲气,他才不要随波逐流,跟大众一样,而是要突显出他的不一样来。这忘我心法的艰难就恰好满足了他这个想法。
“十年吧。”静凌细想了一下,“我修行了三十多年才到忘我心法的第八重,天赋自是不及你的。”
这十年还是保守的估量,没准他能更快地到达忘我心法的第八重呢。
静凌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有生之年能看着他修行到忘我心法的第十重,让忘我心法能被世人所知。
道家、阴阳家、儒家等诸子百家再强又如何?只要没有一个出色的继承人,是很容易没落的。
“十年吗?”他喃喃着,随后接着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忘我心法是跟名字一样的吗?”公子寒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是啊。”
“不过要修行忘我心法之前,你得有剑术的基础。那套剑术是很不错,可不是现在的你能掌握到的。你现在能做的便是按照我先前所说开始培养起自己的基础。”
“学剑并非是学识那般轻松,所以这基础是至关重要的。只有基础打好了,后期的修行才没有问题。”
公子寒认真地点点头。
“还有,公子,你必须藏拙。慧极必伤,不是说你会受到伤害,是你会因为这份聪慧而被人忌惮,甚至……”静凌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五年前,那个家伙就这样子没了。”
“他老是说要改变天下,却没想到丢了性命。他是我们韩国最为聪慧的人,可还是折损在了秦国,这就是命啊。”
他没有藏拙,展现出了他的这份天赋,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待遇,反而死在了秦国。
韩容跟他是不一样,因为她六岁起就被母妃送到了秦国这边,在这里学习到了忘我剑术和忘我心法,从此在秦国这边扎根,对于韩国没有太多的念想。
“这个人是谁?”公子寒诧异地问着。
这发生在秦国境内的事情,是足以吸引到他的注意力的。
“等公子长大些就能知道的。”
“他出身于诸子百家,却跟那些家伙并不一样。我曾经见过他几面,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却有着文人的固执呢。”
静凌惆怅起来,她挺想念这个家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