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之桃很乖很乖地下床,穿鞋的样子无比认真,仿佛在做一件大事。
国师目不转睛盯着她——主要是盯着她的脸。面上无动于衷,脑子里却已闪过无数种恰到好处的下刀手法,垂在袖子里的小拇指都不受控颤抖了一下。
是兴奋的,是亢奋的,是遇到最合心意猎物的迫不及待。
“我叫束之桃。”
束之桃这次直接用上了自己本来的名字,原身的姓氏一听就知道是公主,她不想那么快暴露。
国师顿了顿,他唇边笑意深邃:“好名字,我叫慕凉。”
束之桃有模有样学着他赞美道:“也是好名字,写在纸上很好看。”
——旁人若是夸他的名字,必然要出口成章,说几句古人的诗句。她的夸赞简单直接,倒是令人感到新奇。
国师笑而不语,稍稍退开了身体,让她去看桌上的书。
她路过时,带着的点点清香他十分熟悉,就是他楼中一种奇花的味道。
姑姑很懂,在剥皮之前会让人泡一下这种花,让他更好动手。
所以一闻到这种味道,国师仿佛已经开始自己的艺术品打造——他眼睛亮到不正常,甚至面上溢出粉晕,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沉醉在自己的欢愉世界中。
“这些书,我看不懂。”
半晌,年纪很轻的公主羞愧低下了头,手指轻轻在书页上摩挲,不肯离去。
她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磕磕绊绊能念出几个,连成句却看不懂了。
【棕熊:这是古代文字,我也有点不太明白……反正是跟祭祀有关。】
“好看的姑娘总会被原谅的。”
国师慢慢走近,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小公主站在桌前,瘦瘦的腰肢宛若脆弱美妙的花朵,处在最美好的年纪,该被人好好疼宠起来。
因她微垂下脑袋,白莹莹的一截脖颈就这么露了出来,一寸一寸的肌肤都完美到极致。
正在这时,垂头丧气的小公主忽而抬起眸子,里面亮闪闪挂着令人心动的期待:“你可以教我。”
怕他不同意,她又补充说:“我会认真学习,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后面一句用了‘您’,好似已经把他当成先生了。
国师静静望着她,没有反应——炙热的眼神突然冷却下来,看她像是在看死人。
一个死人需要学习什么东西吗?
不需要,只需要等死就好了。
他很喜欢她,用更激烈的词可以说是爱上了。
但他爱的是亲手将她一点点变成美人扇的过程,而不是让她活着。
只是他还没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真苦恼呐。
小公主见他不说话,也不介意的一笑,笑容明艳天真,是不谙世事的美好模样。
她不好意思挠挠头,把发髻弄乱了一丢丢:“抱歉呀,我就是,心血来潮了。其实我很喜欢学习的,可惜从前父皇——父亲他们不允许,说我是女孩子家,总要嫁出去的。”
“但我的姐姐们明明可以看书练字,还有的姐姐学了武术,拳脚耍起来可漂亮了!”
说到这里,亮亮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了下去,她唇边的笑多了点苦涩的意味,却不让人觉得烦躁,而是怜惜:“这些书应该很难得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感兴趣,想学,虽然我看不懂,嘿嘿。”八壹中文網
国师眸色微动。
他的癖好可以说是无人理解,哪怕他们因为他的地位他的手段不得不畏惧他、求着替他做事,也绝没有一个人说我喜欢。
他每天都在编造谎言,编造一个个帝王、百姓信以为真的谎言,让他们以为神真的存在,以为信仰真的比命都重要,比吃饱饭都重要——他自己是不信的。
在他的世界里,他的手能创造一个个完美的艺术品,他才是神。
“你长得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小公主思绪活跃,很快又换了个话题:“我记得他们说这里是皇宫,那么你是皇帝吗?为什么他们都听你的?还让我乖一点,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可什么是不该说的?我现在说的,该不该呢?”
她眸子眨呀眨,好奇地看着他的衣服:“你的衣服也很特别,好像跟他们穿着的不一样。”
“但是要更好看一些……嘿嘿,我们是朋友了吗?如果你有多余的衣服,也可以借给我吗?其实我不喜欢白色,感觉弄脏很容易,又要麻烦别人小心翼翼的洗……”
她的话真的很多,像个没见过世面所以对一切充满好奇心的小宝宝。
成年人已经很少有这么活泛的了,更别说在他面前如此放肆——鲜活的生命啊,国师眯了下眼。
他一直不回答,小公主也不尴尬。
她似乎已经把他想成一个不爱说话的美男子了,自顾自绕开他,又去研究墙上挂着的工具。
国师身体不动,眼珠子侧了下,盯住那道行走间充斥着无边生机的身影。
【束之桃:这些工具做工都好精致呀。】
【棕熊:嗯呢,是国师亲手画的图,搜刮全天下最厉害的工匠制成。】
【束之桃:这么厉害!】
能看懂很早以前的文字,还精通机关算数,还能占卜看相!
重点是,长得好好看呀。
束之桃看东西很慢,看一个就很系统交流一下,更加慢了——满墙的玩意她看了几个时辰,也不觉得腿酸,更不觉得头晕脑胀,反而越看越兴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国师也一直没走,他瞧着她欢快极了的脚步,眉心一挑。
——当真会有人理解他的这种爱好?当真会有人喜欢他的东西?
那些人进了他的密室不吓得哭出声都算心理素质强大,被他催眠过的心情很容易崩溃,也很容易放弃生的希望。
哪怕楼里的徒弟、姑姑,也不敢轻易踏足这里,怕一天都吃不进去饭。
在束之桃看得脖子有点酸了用手指捏捏的时候,身后的国师忽然开口:
“……我教你。”
*
他自以为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让人去西边海域找到一种特殊材质,他打算制成存放她眼睛的小柜子。
东西很稀有,不好找,少说也要几个月。
这几个月既然看她顺眼,就先养着她。
——殊不知几个月后他不仅没有按照自己所想下手,还不准别人碰她一根寒毛,一潭死水的心底更是被搅得一塌糊涂,恨不能将自己时时刻刻贴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