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的不见他们吗?”
“倒是想见,只是怕见了之后更多麻烦,那不如不见呢。”
束之桃在这里吃吃喝喝,懒得配合他们去金銮殿上走过场。
也就涉及底线的问题她会不得不发火施压,那些大臣见她不想背黑锅便酌情处理了。其余的事情她很难有话语权,她明白。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他时刻给人一种小心谨慎的感觉,当她看过来的时候他的眼睫总是微颤着的。
“唔,是不好,”说着,红衣少女勾着唇哼笑了两声,“谁让我是皇帝呢,让他们不高兴他们也不能冲进来打我。”
皇族子弟的长相比寻常人家或普通贵族总要生得好看些,被宫中最娇贵的土壤滋养,予以暗潮汹涌与不死不休的阴暗争斗,虽金玉其外却败絮其中。
她眼眸澄明,不似传言中那般昏庸暴戾,可因这一分不该有的心软,注定万劫不复。
当她用玩笑般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再结合时事,非但没给人任性骄纵的荒诞感,反而是一种无法逆转天道的小小无奈。
在他有限的接触中,那双漂亮修长的手总是触碰笔墨,或沉浸字画,或沉浸奏折,眉心不知不觉皱到一起,可从未让她的脸上增添疲惫的痕迹——
仿佛打心底里愿意没有回报地做这些事,天真又可笑。
眸光自她唇边翘起的明艳弧度收回,玉卿澜柔柔弱弱行了一礼,附和道:“是,谁也不敢冒犯陛下。”
束之桃歪着头看了他一眼,见玉卿澜始终微微低着腰、诚惶诚恐的样子站在一旁伺候,她心念一动,说:“你去坐着吧,我不是总要人伺候的。”
“……陛下嫌弃我了么?”玉卿澜软软抬眸,红唇含羞带怯地咬着,话音被他生生咬的破碎,“我,我会改的……”
我又没说你哪里错了!就是偶尔心疼你的细胳膊细腿嘛!
束之桃脑壳有点痛,随意嗯嗯啊啊两句,不再看他了。
*
陈尤道后来派人送了信进来,一改在朝堂上陛下来陛下去的假恭敬样儿,直截了当说狸猫换太子的证据还在他手里捏着,她再不乖乖听话就公之于众。
束之桃拿到信也不急,她用朱笔在下面跟批奏折一样回了两个字:随意。
写完她还问系统自己这两个字咋样,系统说能看出来是好好练过的,她高兴得午饭都多吃了半碗,使得玉卿澜和柳儿对她连连侧目。
之后陈尤道就安生了,与此同时另一股风在皇城中刮了起来——以童谣的方式唱着如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人其实是某个侍卫的女儿,真正的公主还在民间受苦受难。
束之桃有让系统确定剧情中那位真正的公主在哪儿,系统找了这老些天也没头绪。
【棕熊:可能这种关键剧情只有等女主出手才能找到。】
【束之桃:唉,好吧。】
玉卿澜一直在她身后当背景板,要不是束之桃一回头看见那道白色影子,她都以为这人早离开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毕竟柳儿都做不到这样紧紧跟随。
【棕熊:他的事就是陪你睡觉。】
【束之桃:……不可能!!】
这天闲来无事,束之桃说自己要去花园里逛一逛,柳儿回了句把什么什么整理了就来,玉卿澜一句话没说,可很熟稔地跟在了她后面。
他走就走吧,主要是不讲话,就跟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儿似的,被她绑定了又被她震慑了,没有表达自己的权力。
束之桃捏捏眉心,停下了脚步。
身后那道极轻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是宫里有谁待你不好吗?”
一身红衣的女帝蓦地转身,逮住了正在看自己的白衣少年,盯着对方的脸问。
“……”白衣少年是狠狠一惊,腿软到差点给她跪下。
整理好心绪,玉卿澜哆嗦着往后退了一步,用一贯的瑟缩语调:“陛下为什么这样问?”
束之桃早已不在他面前用自称了:“你老跟着我,我以为你有话要说。”
“……”玉卿澜落寞地垂下眼,声音低了点,“所以陛下真的嫌弃我了么?应当早说的。”他自嘲地笑笑,“我这等人怎么配站在陛下身边呢……我,我这就走。”
【棕熊:你觉不觉得他总是用这招?】
【束之桃:觉得!】
【棕熊:你觉不觉得你每次都上当?】
【束之桃:没、没有吧哈哈哈qaq】
虽是这么跟系统说的,但束之桃嘴上是很快就说:“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跟就跟吧,不觉得无聊就行。”
玉卿澜柔柔笑了:“我喜欢跟着陛下。”
【棕熊:心动不?】
【束之桃:动啥啊,我喜欢力大无穷的,他有点柔弱诶。】
【棕熊:哦。】
走了几步,白衣少年悄无声息走近了一些,声音仍是轻轻的:“陛下听说外面的传言了么?为何不让人处理呢。”
束之桃自顾自看着旁边的花草,嘴里不大在意回着:“我也没那么苛刻,一两句话也不要他们说。”
见她眸子动也不动,玉卿澜担忧地看过去:“会影响陛下的声誉呢。”
谁知这人满不在乎一耸肩:“我很早就不在乎声誉了。”
“……”玉卿澜轻声说着,“陛下很特别呢。”
束之桃笑了:“你没见过这样特别的人当皇帝?不如说我不适合做这个皇帝、与那些皇帝不同。”
玉卿澜猛地抬眼:“!”
这人面上的笑丝毫未掺杂进别的意味,他却也掀起衣袍直直跪下,头磕在地上:“陛下赎罪!”
束之桃:“……”好吧,聊嗨了就会胡言乱语。
束之桃:“是我说错了,你起来吧。”
地上那人还是不动。
顿了顿,她借着弯腰拉他的空隙起身说:“你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我不能给你什么的。我现在拥有的东西迟早都要给出去,我帮不了你。”
玉卿澜:“……”
白衣少年死死低着头,声音发颤:“我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束之桃富有深意地瞅他一眼,哼唧一声甩袖走了。
白衣少年在原地站了会儿,眼神变幻多次,最终凝在已经走远了的那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