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影逃亡般一口气冲出三个街区,直跑到眼冒金星。他撑着墙站在树荫下大喘气了好久,一摸满脸都是汗。
时影卷起t恤下摆胡乱把汗擦了,怕自己会中暑也不敢再浪,看到旁边有一家便利店就走进去买了瓶水,抱着琴箱随地一坐,一面喝水一面吹冷气,忐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八壹中文網
他在想,如果世上能有后悔药,他一定不会去找岑非,甚至一开始就不该上那班地铁。
这年头的有钱人是吃饱了撑着太闲了?还是钱太多了没处花了?怎么不去福利院助养他十个八个孤儿?排着队叫你哥信不信?
时影嘀嘀咕咕着,旁边突然有人走过,吓得他一蹦,差点把货架都撞翻,以为是岑非追杀过来了。
他拍了拍脑门,长长吐了一口气,又买了一瓶水一口气喝完,离开便利店往地铁站走去。
冷静,冷静。时影对自己说。都是小场面,小case,我搞得定。
从看到时光照片的那一刻起,时影就知道这事玩脱了。他不曾料到岑非对哥哥的感情会那么深。
跑去找岑非还钱无非只是想和他划清界限,不再欠人情,岂料这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碰上岑非这种“好为人兄”的,非要认他做弟弟。
那个人连哥哥生病这种事都注意不到,之后也不来找他,不就是富家公子一时兴起玩弄个男孩子而已吗?明明就是哥哥一厢情愿喜欢他更多……那间工作室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纪念堂吗?啊呸!他岑非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仔细想想也不过是装个逼吧?艹什么深情人设呢?也不怕打脸?只要我不理他……他那么忙,可能明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不会穿帮的,不会的穿帮的……时影反复安慰自己。
当天下午时影回了学校,在练习室拉了三个小时琴,到太阳落山门卫来锁门的时候,他终于淡定了。
时影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哼着小曲儿收好装备,正打算去吃个饭,手机突然猛烈震动起来,一下就击垮了好不容易搭建的平和心境。
时影的心砰砰乱跳,掏出手机一看到是个陌生号码,不知怎么慌得更厉害了。他胡乱挂掉电话,把它往裤袋里一塞,可那手机依然没完没了地振,停下又继续,催命符一般。
他只得烦躁地接起电话:“喂,是谁?”
“你哥。”那边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说。
时影破口大骂:“哥你妹!岑非我警告你不要再骚扰我!你他妈哪里搞到的我电话!你敢查我……你变态神经病!跟踪狂!偷窥癖!人面兽心!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社会渣滓!你……你还查了我多少?!”
岑非缓缓道:“行了,不要闹小孩子脾气。明天有空吗?几点下课?约个饭吧,还有点事情没跟你说清楚。”
“没空!再见!”时影气鼓鼓挂了电话。
不到一秒,岑非的电话又进来了。
时影接起电话又骂了两分钟,到后来骂到没词,只能把“神经病”和“变态”排列组合说了好几遍,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傻叉。
电话那边的岑非倒也不恼,等这边骂够了才慢悠悠地说:“要不我晚点打电话给你辅导员查一下课表,明天去音大接你?”
“不准!打给我!辅导员!”时影又惊又怒了,深呼吸了好半天,咬咬牙只能认怂,“我11点半下课,约午饭吧……你别来找我,我会去找你!”
“好。”那边岑非轻笑一声,应了,“就在我的工作室碰头吧,回见。”说完也不废话,径自挂了电话。
时影握着手机,胸膛剧烈起伏,小脑瓜子又开始瞎转。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是无处可逃了。岑非这个人比想象的还难缠,如果一味硬杠,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哄住他?可以的,他这不是一点都没怀疑吗?演个乖弟弟也没那么难,就当宰了个冤大头呗。我能hold住的,没问题的小机灵,你这次也要机灵起来啊!
这边胡思乱想着,手机又振了。
时影一惊,半秒接起:“你他妈有完没完!”
“啊?”电话里传出脆生生的男声,“怎么了阿影?”
“……哥?”时影愣了愣,随即长长地松了口气,“有事吗哥?”
“阿影,你怎么还不回家?今天不是不用打工吗?你在哪儿?”
“我……我在学校练琴,现在回来了。你到家了?今晚不去上课?”
“老师病了,今晚没课。我做了绿豆汤,你什么时候回来?吃晚饭了吗?”
“吃了。”时影撒了谎,他吸了吸鼻子,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委屈,“哥……”
“哎,怎么了?”
“我……我想你。”
“……”电话那边安静了数秒,不多时传来男生软软的回答,“好,我知道了,快回来吧。”
“哥,其实如果你不愿意……”
“我没有不愿意。乖,路上注意安全。”
时影挂了电话,焦躁的情绪终于完完全全平复下来。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他对自己说。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只要能把哥哥留在身边,他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