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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1 / 1)

时光首先发现了怀中的弟弟呼吸粗重,体温异常。

他动了动,想要坐起身,搂着他的岑非于是也醒了。

“怎么了?”岑非轻声问道。

“阿影发烧了。”时光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门,摸到一手滚烫与虚汗,“你家里有体温计吗?”

也不知是着了凉,还是身上的伤口发炎了,时影一下烧到快40度,整个人像只重伤的小动物似的躺在床上轻轻喘息,偶尔哼哼唧唧几声,连眼皮都睁不开。

岑非找出药箱,时光在里头选出一种退烧药,捏着时影的鼻子喂他吃了下去。

两人又端茶又送水,一面冷敷一面捂汗地折腾了小半夜,到了早晨六点左右,时影看着像是终于不那么难受了。他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只是体温依然很高。

“还是送医院吧。”岑非建议。

时光却说:“再看看,要是到中午还不见好再去医院吧。你折腾了一晚上,抓紧再睡会儿,别累着。”

岑非皱着眉头,眼看时光一边叮嘱他“别累着”,一边自己却穿好了衣服,像是要出门。

“我弟弟我清楚,他每次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晚些等他退烧了,肯定嚷嚷着要吃麻球,我去给他买麻球。”

岑非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什么毛病……你歇着,我去买。”

时光摇摇头:“你不知道去哪里买的,阿影身边不能没有人,你在这儿就好。他只喜欢吃我们老家旁边那家小吃店的麻球,别家的都不吃。”

“好吧。”岑非只得应了。他上前一步,把时光的破洞羽绒衣扒了,转身从衣帽间翻出一件最暖和的皮草外套,又找出一条羊绒围巾和一双厚冬靴,把时光层层叠叠裹上了。

时光从严严实实的包裹中露出那对漂亮的大眼睛,目光盈盈地看着岑非。

有一种冷,叫你对象觉得你冷。

“别冻着,我看雨已经停了,这会儿是最湿冷的时候。”岑非掖了掖围巾,“我的衣服太大,先凑合穿吧,回头给你买新的。”

时光忽闪着大眼睛,迟疑着问道:“岑非,我以前有没有说过……你很温柔?”

“没有。你以前特别不坦诚,从来舍不得夸我。”岑非浅浅笑着,开始发散问题,“我每次问你好不好看,喜不喜欢,你总是别别扭扭地‘嗯’一下就算数了,明明是喜欢得不得了。”

时光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有些懊恼的样子:“我怎么那么讨厌……你都不生我气吗?”

“还行,反正你除了不够坦诚之外,没有任何缺点。”岑非笑说,“所以以后要改,知道吗?”

时光乖乖点头应了,往下扒拉了一下围巾:“好热……我走了,你再睡会儿吧。”

“等等,开我的车去。”岑非转身要去找钥匙。

“别,我不会开车。”时光拉住他,羞赧地笑笑。

“那就打车。”岑非说着,马上给小区物业打了个电话。

等时光出门后,岑非再次回到卧室。

床上的时影面色潮红,睡眠正酣,很是一副无辜却又莫名欠虐的模样。

“喜欢吃麻球啊?”岑非轻轻躺到了他身边,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就会折腾你哥,下次冲我来,行不行?”

时影不知听没听见,只是把半张脸缩进了被窝里。

折腾一通到现在,岑非已经不困了,他索性简单洗漱了一下,拿出了电脑靠在床头开始工作。

窗外的天渐渐亮起来了,岑非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给时光打电话。

这一动,时影猛然惊醒过来。

“哥!”他哑着嗓子轻唤了一声,恍惚中没有看到时光,急忙攥紧了岑非腕子,“岑非,我哥呢?”

岑非一回头,本来想吓吓他,一看这小子的眼神又不忍心了,只得老实坦白:“你哥给你去买麻球了。”

时影愣了愣,像是没听懂,好半天才问:“什么麻球?”

“他说你生病了就会想吃麻球,还非得吃老家附近那家小吃店的,他特地去给你买了。”岑非摸了摸他热乎乎的脸,指尖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别说,你还挺挑食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时影长长松了口气,他没有拒绝岑非亲昵的触碰,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闷笑了一声:“我哥宠我。”

“是,太宠了。”岑非笑说。

“岑非,你打电话叫他回来吧……那家店早已经倒闭了,我哥脑部受了伤,很多事情记得不清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吃什么麻球。”

岑非闻言,迅速拨通了时光的电话。

显然时光已经在那块区域兜转了许久,也确实没能找到那家老店。

“倒闭了吗?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我记差了路。”电话那头时光的声音显然有些沮丧,“那我买别家的吧,也不知道好不好吃……阿影还想吃什么?豆腐脑吃吗?岑非你想吃什么?”

“你快回来吧,随便买点什么都行,你弟弟就想你陪着他。”岑非说。

时光那头匆匆应了,挂掉了电话。

岑非放下手机,一回头看到时影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勾了勾唇角:“怎么?”

时影没说话,只是笨拙地挪了挪身子,紧接着岑非惊讶地看到,时影热乎乎的身体整个贴到了自己身上,还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腰。

“岑非,你生我的气吗?”小怪兽褪去了全身的硬壳和尖刺,变得软软糯糯,倒让岑非一时间很不习惯。

“说不生气肯定是骗你的,但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得像老父亲把你原谅?”岑非半开玩笑说。

时影闷闷地笑了起来,把脸埋到了岑非的胸口:“我知道我很坏,我不该瞒着你,但是我真的害怕……你不知道我哥对我有多重要,我不能没有我哥,要是没有他……”

“你还不如去死,这你以前说过。”岑非说,“我知道你哥在你心里的地位,只是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又算个什么东西?”

时影把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显出前所未有的乖顺和驯服,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慢悠悠地说起了一些有的没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岑非,你不知道我家的事,我从小就只有我哥。”

“我爸是个满脑子只有生意的商人,自私自利,脾气暴躁。我妈则是这世上最虚荣的女人,她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名牌包、衣服、鞋子、首饰、手表,还有很多奇奇怪怪值钱的艺术品。”

“在她眼里我和我哥也不是她的儿子,大概只能算是炫耀的工具。”

“我哥从小聪明,长得漂亮,学习也好,她不知道多骄傲。相比之下我就很一般了……所以她逼迫我学琴,说拉大提琴有气质,起码好看。”

“说来荒唐,我哥喜欢画画,他们却要他学商,刚上小学就送去学奥数,他只能私下偷偷画画。而我,从小爱玩,却小小年纪就被关在家里练琴……好在后来学进去了,也就喜欢了。”

“而且每次看到我哥真心实意喜欢听我琴声的样子,我总是很高兴的。”

“我只有我哥……爸妈根本不管我们,不管吃不管穿,什么都不管,只给钱,然后帮我们定目标,学习成绩、考级比赛这种,特别严格。”

“能达到目标,我们就平安无事,达不到就是一顿暴打……所以我有什么心事也只敢和我哥说,我哥也只和我说。”

“他特别好,真的,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后来我渐渐对他起了一些心思……我知道这不对,但是没有办法,根本控制不住。”

“那时候我家看起来还好好的,我爸有钱,我妈光鲜,我哥高分考上了s大,多厉害。”

“可那时候我爸生意上已经出问题了,他投资失败,情况很糟糕。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在跟我妈吵架……他要她把私房钱拿出来,或者把这一屋子的奢侈品转手处理掉也好,凑点钱,有一点算一点。”

“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妈的哭叫声,她尖叫着说如果我爸敢动她一样东西,她就放一把火,和她的那些宝贝同归于尽。”

“我爸显然也急红了眼,他叫我过去拉住我妈,把她绑起来。”

“但是我逃跑了。”

“这时候家里电话响,是我哥的同学打过来的,说我哥在学校摔了一跤,我就抛下他俩没管,去医院找我哥了。”

“之后……一切都完蛋了。第二天我爸就从公司的顶楼跳了下去。他把钱看得比命重,情绪也一直不太正常,会做出这种事不算意外。”

“至于我妈,再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法院该封的还得封,她的那些‘宝贝’终归是守不住的。”

“我们身无分文地被赶到了大街上。一开始还可以去投靠亲戚,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久他们就摆脸色,拐弯抹角地赶我们走。去问朋友借钱吧,人家生怕我们还不出,抠抠索索的肯借个千把块都算不错了。”

“你能想象吗?那些人,那些亲戚朋友,以前逢年过节都带着礼物来我们家,围着我和我哥不停地夸赞,笑得比花还美,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人情冷暖,我不怪他们。可偏偏有人……竟然还有人想要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他们甚至想对我哥……我好恨啊岑非!我哥跟我说不要记恨,恨也没用,但是怎么可能做得到?将来要是让我碰到他,我一定……我一定……”

时影越说越激动,虚弱滚烫的身体忍不住发起抖来。岑非紧紧把他搂住了,任由他灼热的泪水洇湿胸口的睡衣。

一想到兄弟俩家中突生变故的时候他们只是半大的孩子,岑非就揪心不已,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竟如此笨拙,笨拙到连安慰人都不会。

“没事,想恨就恨着吧,”岑非说,“必要的时候会让他们一个一个的,连本带利都算清楚的。”

时影把脸埋在岑非胸口,默默地抽噎了许久,再次开口道:“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和我哥到处打工、借钱,好不容易凑齐了下个月的房租和我俩新学期的学费,结果我妈拿着那笔钱去买了一身新衣服和一条宝石项链,然后约会去了……晚上我忍不住责备了她,她就歇斯底里地大哭,说是我们俩毁了她,就因为有我们两个拖油瓶,她现在想改嫁都嫁不出去了。”

“她那么大本事,这不是很容易就又嫁出去了吗?把我和我哥一丢,转头还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可是她花掉了那笔钱……为了让我能继续上学,也为了不被房东赶出去,我哥最后没去大学报到。他一个人打着好几份工,起早摸黑含辛茹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还要提防一些人的不怀好意……那段时间我们是真的苦,我有小半年没都在他脸上见过笑容了。”

“直到有一天……我哥偷偷跟我说,说他谈恋爱了。”

岑非轻轻摸了摸时影的头发,他听见时影的声音闷闷,也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我刚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他说他的对象是男的,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怎么可能长久?有钱人……最势利了不是吗?还是男人……你肯定只是在玩弄他,等那天厌倦了玩腻了,肯定就不要他了。”

“我想劝他离开你,但是他看起来太开心了,我说不出口……太久没看到他笑过了。”

“我好嫉妒,岑非,我太嫉妒了。他活得那么累,但是只要说起你,他就会笑……他是有多喜欢你?”

“后来我只能强迫自己想开点,反正他开心就好……可是偏偏,偏偏老天爷连他的这一点点开心都要夺走!检查出来那个病的时候,我真是觉得……觉得……反正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活着没意思。”

岑非搂紧了时影,轻声道:“别怕,他活下来了。”

时影吸了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把脸埋得更深,像是要把自己闷死:“对不起,我把他藏起来了,因为我觉得你不是真的喜欢他……好吧,这只是个拙劣的借口。”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一度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可是我竟然觉得……竟然觉得这样也挺好。我可以照顾他,他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依靠了,我说什么他都信,我做什么他都同意,甚至我要和他那个……他都没有反对。”

“我是个小偷……我只是个小偷……”

岑非长长叹了口气,轻轻扶起时影的脸,深深注视着他的眼睛。

这是岑非第一次以这个角度端详时影,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毫无防备、剖心剖肺的模样……多奇怪,即使昨天在医院的时候,他也依然保持着最后的倔强……所以现在是烧糊涂了吗?

岑非没由来地有些珍视这一刻,他不知道今天过后,时影会不会再次向他打开心扉。

“你不是小偷。你哥哥现在精神和智力都正常,如果他做出什么决定,那一定是他认为正确的决定。”岑非说,“至于我,对不起,是我蛮不讲理地掺和进了你俩安定和谐的生活里。但是我不以为耻,也不想退让……有钱人势不势利我不知道,但贪心是一定的,我不想放走你们任何一个人。”

时影迷瞪瞪地看着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又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我也贪心……”时影讷讷道,“我本来以为只要有我哥就够了,但是你……岑非,你这个人……你说你怎么套路这么多?你是故意的吧?你知道我很累了……真的好累啊……活着好累,赚钱好累,强颜欢笑好累,说谎好累,甚至连装凶都好累……所以你就套路我,你这个……你这个奸商!无奸不商!”

眼看小怪兽又要开始张牙舞爪,岑非连忙把他按住了:“别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在套路我。骗我骗得很开心嘛时影,你知不知道我混商场这几年从没被人骗过,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你……你昨天不是也骗我了吗?!”时影气鼓鼓地坐起来,作势要去打他。

岑非按着时影的脑门就把人压着躺回去了,然后在他唇上重重啄了一口:“行吧,那以后有机会再找我算账,现在先把病养好了……小光怎么还不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门铃叮咚一声响起。

时影“哼”了一声,瞪了岑非一眼,裹着被子缩到了大床的一角。

岑非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下床去给时光开门。

不多时,纤瘦的青年带着满身的寒气进到了温暖的家里。

“阿影退烧了吗?”时光脱掉围巾外套,从怀里掏出热乎乎的早餐,放到了餐桌上,“他醒了吗?等他醒来先喝碗豆……唔!”

岑非一把抱住时光的腰,深深地吻住了他。

时光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唇齿间的感觉陌生又熟悉,不可否认的是,它很美妙,就像和弟弟亲吻的感觉一样……不,还是不一样的。

两人唇齿纠缠许久许久,一时间谁都舍不得先放开,直到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喂,你们有完没完!”时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倚在了不远处的走廊边,身上还裹着被子,瓮声瓮气地说,“我的麻球呢?”

“阿,阿影你好些了?等,等一下我,我找个碗……”时光笨手笨脚地推开了岑非,红着脸抓起桌上的早餐扭头跑进了厨房。

岑非似笑非笑地斜了时影一眼:“多大年纪了还吵着嚷着非要吃麻球。”

“要你管!我哥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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